婉儿转过身来,烛光只能照亮她的半个身子,她的脸隐没在暗处,声音凉得像霜雪一样,“这辈子有许多事已经不一样了。”
是的,这辈子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太平握紧拳头,垂下了头去。
婉儿走近太平,牵住了她冰凉的手,肃声道:“若真是他,殿下这次万万不可重情。”她抬手抚上了太平的脸颊,“一个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下手的人,他日绝不会善待殿下。”
“我知道。”太平声音沙哑,覆上了婉儿的手背,“我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的。”若真是四哥所为,她一定不会帮他遮掩。
婉儿清楚太平此时有多难过,她往前走了半步,顺势将太平拥入怀中,温暖着她,柔声安抚,“妾也不会给他机会。”
太平搂住了婉儿的腰杆,只觉寒意阵阵袭上心头。
婉儿轻抚太平的背心,即便一切好像顺理成章了,婉儿还是觉得忐忑。这种忐忑只在上辈子出现过一次,那是她伪造遗诏那一夜,心悸阵阵,一刻也停不下来。
第二日一早,太平将春夏与红蕊留在了公主府,反正一路有婉儿照料,也不必带太多的宫人。她与婉儿一同上了马车,在定鼎门前与四哥的人马会合之后,先行前往衡阳郡王所在的封地。
与此同时,在偏殿枯等了一晚上的武承嗣颓然坐在几案边,又饿又渴又困。几案上放着的酒,他一口也不敢喝。宫中的酒只有两种,天子高兴时赏赐的可以喝,天子不高兴时赏赐的绝对不能喝。
这一壶,应该就是后者。
“陛下驾到——”
终是等到武皇驾临,武承嗣激动地迎了上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左右羽林将士给五花大绑在了柱子上。
“姑姑!这是怎么了?”武承嗣慌乱无比,他自忖入宫至今,一直规规矩矩地缩在这偏殿之中,殿中的宫婢也可作证。
“下去。”武皇挥手示意众人先退下。
殿外的狄仁杰亲手将殿门合上,与众人一起退后了十步候着。
武皇走近几案,提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酒。
“姑姑!”
“谁是你的姑姑?!”
武皇怒声厉喝,执杯走近武承嗣,咬牙道:“你手上沾染的,可是朕亲孙儿的血!你算什么东西!成日妄想东宫之位,若不是朕,你会有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家养的狗还知道不咬主人,你倒是厉害,一口就咬死朕的四个孙儿,你当朕真的杀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