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狄氏悄然扯了一下婉儿的衣袖,这个时候武后正高兴,怎的突然提及殿下?
武后上下打量了婉儿一眼,她与太平分别五年,这五年虽说偶为太平说话,可也是站在武后的立场上。如今武后对公主颇是恩宠,旁人不解深意,婉儿却是自始至终明白这对母女是什么心思。
“拟诏。”武后早就想好了保护太平的法子。
婉儿提笔,平展宣纸,认真聆听。
“第一道诏书,是赐婚诏书,太平可以自行挑选驸马,可只能在武氏里面挑。”武后刻意念重最后这句话。
婉儿捏紧了笔杆,垂眸不敢抬头。
虽说早知避不了此事,可半点不心痛都是假话。她很快写完了这道诏书,只觉一颗心酸胀得发疼。
“若是太平接下第一道诏书,就不必宣读第二道。”武后相信太平是个懂事的,也希望婉儿用不上这道诏书,“她若不择驸马,便当即拿下,幽禁兖州。”
婉儿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
武后冷笑,“婉儿可是觉得哀家太过心狠?”
婉儿摇头,肃声道:“臣不敢。”
“哀家不希望你宣读第二道诏书。”武后似笑非笑,语气寒凉。
婉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太后要……要臣去宣诏?”
“你与太平自小交好,你来劝她,兴许比旁人劝她有用。”武后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若是办不成此事,你也不必回来了,就留在兖州,照顾太平起居。”
在这种时候,这是武后能给太平的最大恩宠,是回京谋求储君之位,还是幽禁兖州囚徒一世,全在太平一念之间。
为君者,必须有所舍,方能有所得。
天下没有什么事可以两全其美,君王最忌情念,太平若还想君临天下,就必须舍弃所谓的与君两情相悦,把天下放在第一位。
婉儿只觉眼眶烧了起来,哑声答道:“诺。”说完,她几乎是压抑着自己的颤抖,一笔一划地写完了第二道诏书。
“婉儿去准备一下吧。”武后淡淡吩咐,“厍狄氏,把这两道诏书送去鸾台。”
厍狄氏领命,“诺。”
婉儿退出了大殿,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已是满眼泪花。第一道诏书她如何开得了口,太平又如何能安心接下?第二道诏书看似尚好,可无权之人,如何安然苟活一世?殿下这几年来民望渐高,那些姓武的岂能容下一个颇有民望的镇国公主?
是活着谋取真正的一世太平,还是短暂相守求一个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