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慵懒开口,“呈上来瞧瞧。”
婉儿领命走了过去,从夏官侍郎手中接过檄文,恭敬地呈给了武后,“太后请御览。”
武后打开檄文。
众臣以为太后看见那些字眼, 会在殿上勃然大怒,都准备随时跪地,道一句“太后息怒”。谁料,武后看完之后,竟是放声大笑,将檄文递给了婉儿,问道:“婉儿你品一品,此文章如何?”
婉儿接过檄文,细细读了一遍。
“回太后,此文气势磅礴,字字珠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行文流畅,对仗工整,实乃妙文。”
众臣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个女官,竟敢在殿上大声夸奖这道针对太后的檄文。不少官员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总觉得今日这殿上定是要见红了。
武后豪迈大笑,“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她回味地念了一遍,眸光忽然变得极是锐利,扫视众臣,“诸位臣工以为,今日是谁家之天下?”
百官噤声。
裴炎从官员队列中站了出来,凛声道:“自是李唐之天下!”
武后眸光复杂,脸上笑意不减半分,“这徐敬业祖上有功,是以赐姓李氏,如今他连赐姓也舍了,所谋为何啊?”她的语气越是淡然,就越是让人觉得威压。
众臣听得有如芒刺在背。
“可惜啊。”武后突然一叹,“骆宾王文采出众,有才如此,诸位竟让他流落与叛贼为伍,宰相之过也!”她的目光落在了裴炎身上,似刀非刀,让裴炎很是不舒服。
“你们以为哀家不想还政皇帝么?”武后知道今日那些臣工会说什么,可她就是不想用这种法子解决叛乱。
她若在这种时候遂了这些臣工之愿,还政退回后宫,今日造反的那些便是实实在在的大功臣,骆宾王这道檄文所书的夸大之处也会成为后事史官记录的“真相”。所以,今日她绝对不可以退这一步!
众臣本还想着怎么开这个口,哪知武后竟是先开了口,他们不禁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武后无奈叹息,“皇帝体弱,多日不朝,把这江山社稷都托给哀家这个六十老妪,哀家日夜难安,生怕做得不好,有负先帝嘱托,守不住这李唐的江山。”说到动容处,她垂眸擦拭眼泪,哑声继续道,“哀家只是个女人,哀家也想退居后宫,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若是哀家的还政,可以换来天下太平,诸位臣工能否保证,今日起兵造反的那几人他日不会以天子病弱为借口,再兴兵祸仗势易主?”
一句话问得众臣哑口。
武后说得铿锵有力,“哀家是皇帝的阿娘!如今贼寇四起,该哀家这个当娘的先帮儿子平定外患,再把家业交还儿子!这才是正理!”
裴炎听得欲言又止,太后所言他竟是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叛贼起兵,你们这些臣子不思保家卫国,反而调转矛头指向哀家……”武后的语气痛心疾首,“你们究竟是李唐的臣,还是那些叛贼的帮凶?!”
裴炎倒吸一口凉气,朗声道:“臣以为徐敬业起兵或许只为勤王,太后只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