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明光铠的武攸暨躬身上前,对着太平伸出了手臂, 想让公主以他的手臂为扶手, 端然走上马车。
太平迟疑片刻,还是将搭上了他的手臂, 快速钻入车厢之中, 放下了车帘。尚未坐定,便瞧见车厢里面塞了不少物事。有暖壶, 有狐裘,有诗书,有木工小玩意,还有三个漆木食盒。
“春夏!”太平艰难寻到个地方坐下, 不悦道:“谁让你备那么多东西的?”
春夏急忙爬进车厢, 一瞧这些东西, 当即愣在了原处,“回殿下,这些不是奴婢备的。”
“不是你, 还有谁?”太平这话问出就后悔了, 武攸暨请命帮公主车驾领头开道, 这些打发时间的东西自然是另一个人准备的。
薛绍。
太平忍话, 拉扯着春夏坐下,肃声道:“出发吧!”
“诺!”
武攸暨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公主车驾便缓缓沿着洛阳天街走向定鼎门。
薛绍带着十名宫卫殿后而行,今日身上并未着甲, 身上裹着一件白色大氅——他本就生得俊俏,如今白衣白马,玉冠束发,跟着车驾徐行,眉宇间贵气逼人,与武攸暨全然不同。
他本就是这样的温润性子,特别是他翻阅诗文时,静静地坐在那儿,只能听见诗书翻页的沙沙声。上辈子的太平,最喜欢这个时候的薛绍,她从未告诉过他,那时候的薛绍像极了一个人。只有那一刻,太平才能在驸马身上找到些许安慰。
这也是太平赌气嫁给薛绍后,唯一说服自己捱下来的理由。哪怕她知道是自欺欺人,哪怕她知道驸马只是个替身,在婉儿一次又一次穿透她的心时,至少在这儿她可以找回些许相似的温情。
薛绍的话很少,婉儿的话也很少,但是薛绍跟婉儿一样,总是悄悄地给她做不少事。上辈子是那样,这辈子也是这样。
太平蹙紧眉心,烦躁地示意春夏速速把车上的东西收到一角去,免得她看着不舒服。
春夏领命,快速把东西都收到了一角。
“唉。”
太平原以为眼不见这些,就少些心烦,可没想到自东都出来后,武攸暨与薛绍之间的龃龉是越来越多。
明面上看,是两人在讨好太平,其实太平心知肚明,他们背后只怕领了任务,要在这次长安之行中分出个胜负来。
本来这两人明争暗斗,也算是如了太平的意。可这一来二去,耽搁的竟是抵达长安的时日。太平本来算好了,若是赶路及时,便能在上元节前两日到达长安,她还可以安排好一切,见一见婉儿。可瞧这两人小动作不断,只怕要错过上元节。
这日,公主车马在驿馆休整,两人不约而同地备了午膳,想端至太平房中,请公主用膳。哪知两人在楼口相遇,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虽未开口,竟火药味十足。
薛绍当先迈出一步,武攸暨便抢先两步。
薛绍终究是城阳公主之后,哪像武攸暨这样的莽撞,慢就慢了,也没有失却世家子弟的仪态,徐徐端着午膳走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