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父皇的女儿,也是儿之幸事。”太平深情答话,往李治身边挪了挪,“父皇要早些好起来,儿还等着父皇亲自指点马球。”
李治笑问道:“太平会打马球了?”
太平点头,“儿学了一阵。”
李治握住太平的手,“等父皇好些,便去马球场看看我儿英姿。”
“那父皇要快些好起来!”太平激动地道。
李治拍了拍太平的手背,忽然皱眉问道:“有一事,父皇已经想问你许久了。”
太平敬声道:“父皇请问,儿定知无不言。”
李治看了一眼边上的内侍,内侍们知趣地退出了寝殿。
“陈七是你阿娘让你抓的,还是你自己抓的?”
“陈七?”
太平歪头,似是想不起这人是谁。
李治提醒,“就是伺候你不周,累你坠湖的内侍陈七。”
“陈七不是死了么?”太平反问道。
李治忍话,看太平这天真的样子,只怕真是误打误撞。
“以后再游湖,下船时可要小心些。”李治爱怜地拍拍太平的后脑,“父皇乏了,想歇一会儿。”
“儿告退。”太平起身对着李治一拜,退出了寝殿。
沿着宫阶走了几步,太平忽然站定了。
“殿下?”身边打伞的宫婢担心公主不适,“可是哪里不适?”
太平没有应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宫檐,果然是层层叠叠,以为揭开一瓦便可窥见殿中情景,却发现瓦下还有瓦。
果然是她天真了。
那则言说太子生母的流言,风起于深宫,都以为是内侍多嘴胡诌,可惯居深宫多年的管事公公怎会不懂“人言可畏”四个字?东宫内臣若早知流言,岂会只在宫苑流传,为了太子权益,只怕早就渲染天下,人人皆知。近年来,太子与武后罅隙日深,在这个时候流言传出,无疑是在烈火上添了一勺烈酒,只会让太子与武后更恶彼此。
所谓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天子风疾多年,虽说多数日子都在后宫静养,也不至于流言半句未闻。遑论天子便是这流言的主角,于情于理也该下令封口。
父皇却是最后一人知晓此事。
要么是阿娘掩得严,要么就是父皇藏得深。
太平陡觉一股寒意直袭心头,方才父皇问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平终是明白。
这是一盘棋,一盘父皇与阿娘对弈多年的棋。
父皇势单力孤时,阿娘为援,同时也是父皇的刀,为父皇破开世家这层障,那是世人所见的“夫妻同心”;父皇风疾发作,多年难理朝政,眼看无法控制阿娘这把刀,便索性扶植另外一把刀出来,那便是太子哥哥,那便是宫人皆知的“母子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