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动不动就骂我经纪人,好像我是个木偶,只能任陈姐摆布——好吧,有的时候我确实什么都听她的,但是……”展言喉咙口让酒冲了一下,像一个哽咽,“钱是我的,名是我的,亏心事就没我的份?那做明星可真好,你怎么不做了?”
江少珩不说话了。展言又把酒瓶抢了回来,把最后一口灌了下去。
“我那会儿怪你不肯告诉我,你问我说了又能怎么样。”他笑了一声,“现在我也把这个话给你,咱们扯平了。”
江少珩继续沉默,他看起来生气了。展言看了一会儿,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江少珩回瞪他一眼,还是不肯说话。
“江楚现在怎么样?”展言放软了声音,“我一直想问你,又觉得……没脸问。”
“挺好的。”江少珩停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回他,他避开了展言的视线,假装没有在听到妹妹名字的瞬间泛出波澜,“跟女朋友在柏林,离爸妈都远远的。”
展言看着他,突然道:“苏老师过得不好。”
江少珩抬眼看着他,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苏俐的消息,只知道她关了北京的工作室,回了香港。
“我两年前去香港做活动的时候去见了她。”展言清了清嗓子,“她不拍戏了,也不卖画了。就住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公寓,你知道香港房子本来就小。就那么点儿地方,放满了画,都是江楚。”展言跟他比划,“墙上挂的,靠着的,凳子,桌子上……都没地方落脚。”
江少珩机械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赞同什么。
展言:“可是媒体一直不肯放过她,她素颜去便利店买个东西,也要嘲笑她老了,丑了,胖了……我特意去拜访她,她还很高兴,一点儿都不知道害了她的人就是我。”
江少珩执着地纠正他:“不是你。”
“哦,是陈姐。”展言惨然地笑了一声,“可是和是我害的有什么分别呢?”
他像一只侥幸上岸的水鬼,看着淹下去的替死鬼,被那一点软弱的愧疚之心撵着脚跟追,每生出一点儿为自己开脱的心思,就让愧疚咬碎脚踝。
展言又抹了一把脸,揉得鼻头都是红的,他就这么托着脸,看着江少珩。
“以前江楚跟我说,说你这个人就认知己。别人要是跟你想得不一样,你也不会说什么,心里就远了。”他说得很安静,眼睛红红的,又往下滚了两滴眼泪。江少珩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他从来不知道江楚跟他说过这种话。
“我后来也看出来了,你多高傲一个人哪。”展言轻笑了一声,“肖邦就是被喜欢的多一点,都被你埋汰……我没什么用,又想当好人,又舍不得好处……后来我就想,何必呢。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了,何必再被你看不起。”
江少珩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么桩事儿。原来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江楚是不是算着了日后的事情,在这儿提早报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