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你道歉,”展言说了一半,停下来,抬头看着江少珩,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气强迫自己说这句话,“你算在我头上,也没错。”这是真心的,他并不是在讽刺。这句话一出口,后面就显得容易多了。展言突然笑了一声,很痛快地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被酒劲儿冲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要非得聊这个,那就摊开来聊。”展言指了指江少珩的杯子,示意他也喝,“咱们俩数数,要是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就喝一杯,行不行?你冷暴力,认不认?”
江少珩想也没想就把半杯酒喝了,展言又给他倒上。
“你还不相信我!”
江少珩没停,又把酒喝了。
展言下意识把酒瓶搭在他酒杯上,想了一会儿,竟然想不出第三条了,于是愤愤地又重复一遍:“你冷暴力!”
江少珩笑了,他干脆把酒瓶接了过来,对着瓶喝了好几口。琥珀色的液体眼见着飞速下降,他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展言把酒瓶抢了回来。
“我……”展言握着酒瓶,卡了壳,江少珩替他说:“你拉黑我。”
展言理直气壮地一瞪眼睛:“那叫什么错!”
江少珩有点儿愣了。林至恺虽然价格标得高,但酒是真烈,一点儿没给掺水。江少珩这么猛喝几下,脸上已经红了,看着展言,神情像个小孩子:“那你到底有什么错?”
“我错在……”展言给自己倒酒,“口口声声怨你不肯让我陪你承担,可你刚甩给我一点点负面情绪,我就受不了了。”他把杯子高高地举起来,敬江少珩似的,“那是你亲妹妹,你该生气……换我我也会生气。可我多金贵啊,都不肯跟你解释一句。”然后一仰脖自己喝了,又看他,“你心里就是这么怪我的,是吧?”
江少珩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眼底悄然红了一片。
展言继续给自己倒酒:“我还错在……明知道陈姐做得不对,不好意思说——”他笑了一声,无情地戳穿了自己,“不敢说。”
他又把酒喝下去,“嘶”地倒抽了一口气,好像酒是洒在了溃烂的伤口上。
“我后来想过,如果陈姐提早告诉我,她准备拉江楚来给我垫背,我会不会阻止她。”展言自嘲地笑了笑,“还不真一定。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满脑子就是,我妈知道了会怎么说,别人会怎么说,我混不下去了怎么办……”展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威士忌在他皮肤下燃起熊熊的火,“当我听到她说事情解决了的时候,我心里只有庆幸。那个时候如果你告诉我,让我站出去替你妹妹,我坦白跟你讲——我不肯的。”
江少珩伸手抓了他一下,但是展言把他拍开了,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下了眼泪,这些话他从来没有一刻说出口,他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但真的开始了,也就停不下来了。
“你想知道是谁,可以啊,我现在告诉你。是田杨杨告诉了陈姐江楚和苏老师的事情,然后是陈姐,用这事儿替掉了咱们俩的爆料。我当时确实不知道,后来想明白的……但是我有什么脸跟你说啊?”展言看着江少珩,“我跟你打完那个电话,知道了这个事情,我求陈姐给我十五分钟缓一缓。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要挺直了腰出去问她,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我就硬气一点,哪怕我不干了,哪怕我有这个勇气跟她撕破脸,我都算对得起江楚,对得起苏老师……可是我当时想了十五分钟,想来想去,还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