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言只觉得哪里“砰”地一声,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一记重锤,打得都懵了。房间里有一面穿衣镜,展言可以看见自己坐在床上打电话的表情,脸上都是木的,像个傻子。
“多伦多……”展言只会木木地重复这个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在一片茫然里想,那是在哪儿来着?
江少珩很用力地说:“我不会回去的。”
展言释出一口气,发着颤,眼泪流进了嘴里。他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你别走!”
江少珩又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展言这下听出来了,江少珩也在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就那样贴在展言的耳边,说“我爱你”,就像他们每次亲密的战栗过后。但这一次好像每个字都是凌迟,割得展言痛不欲生。
“你的衣服还在我这里,”展言梦呓一般对他说,“我洗好了。B小调圆舞曲我也练了。上次你买的那个已经到货了……”展言想说PS5,但是他突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词语变得支离破碎,像一块玻璃散在他身边,他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被词语的碎片割得血肉模糊,也找不到正确的那个,只知道崩溃地喊,“我不会弄啊,是你要玩的!”
他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江少珩怎么能走呢?
江少珩又承诺一遍:“我不会回去的。”
展言又抽了两下,终于平复了一点,委屈巴巴地问他:“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啊?”
江少珩:“我现在还不知道——”
他突然住了口。两人之间隔着一片遍布礁石的海域,到目前为止,他们都很小心翼翼地没有靠近。展言没有问过他家里的情况,也没有对江晏的事情做任何评价。他们都感到了暗涌的危险,许多话含在舌下,无法被提及。江少珩被羞耻淹没,而展言被他的不信任刺伤。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关系,”最后展言说,“你好好照顾自己,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江少珩:“对不起。”
展言努力想使自己的语气轻快一点儿:“都会过去的。”
江少珩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