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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近秋收时节,地里熟得较早的庄稼,再过上十天半月都可以收割了。土地肥沃,又丰调雨顺,庄稼长势极好,瞧着便格外喜人。

可贫富差距之大,让赖瑾开了眼界。

富贵人家,锦衣华服,仆奴成群,前呼后拥。

底层百姓则几乎都是衣衫褴褛满脸悲苦之色。他们穿的粗麻布做的衣服,比他家仆奴房里用来擦桌子的破抹布还要破旧,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都破成丝絮状了还穿着。人瘦得像柴火棍,瘦弱到仿佛连路都走不稳,却干着繁重的体力活,常年背负重物把背压成驮背,弯曲着,腰也站不直。

他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清末百姓的照片,比起他们都多几分鲜活气。

赖瑾以前经常听到贱民两个字,觉得是在骂人,待看到外面的景象,才知道那不是骂人的话,而是事实描述。

贱民比起贱奴,只多个自由身。可要说自由身,连活着都费劲,挣扎在饥苦中,又能有多自由?种庄稼要交田税,孩子生出来就要交人头税,养蚕织布要交蚕桑税,想出去做工补贴家用都没有人要。

蓄仆成风,穷人想去有钱人家干活,得先卖身为奴,不是买进来的人,用着不放心。

没了地的人,想要活命,只能卖身为奴。奴跟仆,还不一样。奴是奴隶,连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更不要说有私产了。仆是仆人,是雇来的,或者是主家放了良藉的,要发俸钱的自由身。

赖瑾以前总觉得在国公府的日子苦,待出了京城看到沿途的景象,才知道什么叫做真的苦。那真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的真实写照。

他这辈子是封建大地主,享受着诸多特权,可上辈子学的是富强、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等等,哪怕朝代不一样,国情不一样,让百姓吃饱穿暖人们安居乐业,那是最基本的保障吧?古人还讲个路不夜拾、夜不闭户、县有多少户、粮有多少石呢?

这大盛朝,对得起它那个盛字吗?

赖瑾进宫辞行见老皇帝拉起来的那丝敬畏感,随着外面的景象跟一阵轻烟似的吹散得一干二净。皇帝连京城一亩三分地,都还得处处考虑到英国公、成国公府两家,城外的老百姓似乎也不在他的掌握中,都是豪强族壮手里。

路上随便遇到一个过路的富户,那都是前呼后拥,带的护卫少则几个,多则几十个,且个个带着武器,穿着皮制的甲衣。

整个大盛朝已经划成无数的私人武装团伙,表面上看,没有人造皇帝的反,一片国泰民安,实际上,地主豪强们为了抢点水、抢点地、抢个女人、抢个亲,经常大打出手。他上辈子在路上遇到的车祸、吵架的概率加起来,都比遇到他们团伙械斗的概率低。

这会儿就有两伙人在官道上打架,把他的路都给堵了。

两万大军被他们堵在路上,人家硬是自己打自己的,连个眼神都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