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地方理应是裴琛而非“代掌门”的居所, 但听闻这地方在裴琛被关起来之后就成了清涟君的居所, 对外宣传是掌门首徒之前都居于后山深处, 如今当了代掌门须得住在外面才更方便些云云。听起来其实还算说得过去,但落到商粲耳朵里,就着实感觉像是谁在为这凭空出现的人找个住处的说辞而已。
说来也巧,上次到这里来时她也是偷偷翻墙来的,那时还是破天荒的云端带的头。商粲回想起曾经来寻裴琛带她们去幽冥鬼界的事,想起自己当时还在乱吃飞醋,多少有些迟来的物是人非感。
巡夜的人不知为何都离这里很远,她远远看过去,只看到院内一片漆黑。
想着按照天外天的作息来看这位代掌门的休息时间也算是早的,商粲轻手轻脚地落到院内正屋的屋顶上,屏气凝神地侧耳听屋里的动静,却什么都没听到,一片死寂。
奇怪,就算是修士,睡着了也该有呼吸吧?
商粲在屋顶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半点动静都没听到,一时心中生疑,索性翻身跳下去,伸手无声地按在门上,触手处却让她愣了一愣。商粲皱起眉,手上稍一用力便将门推开了,随即闪身进去。
周遭黑漆漆一片,商粲在屋中走过一圈,最终在床边停下。她伸手拂过床头,望着指尖带起的厚厚一层灰尘,沉吟半晌。
这地方没人住。看这积灰的程度,大约是从裴琛不在之后就一直空着。
这倒有意思起来了。天外天代掌门从来没歇在她名义上的居所里过。
天火乍现烧去指尖灰尘,商粲冷眼环顾这空室一周,不太情愿地叹了口气。
……都这个时辰了,不会要她去满天外天找清涟君到底住在哪里吧?
*
昼夜不分。
裴琛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有时候又会觉得不甘心,仿佛上次见到太阳还是昨日,回过神来却已经囚于永夜。
平心而论,天外天也不算对他不闻不问,至少每日还会管他的饭食。裴琛知道,这已经是天外天最大的仁慈了,毕竟他是天外天这些年来第一个在众人面前入魔的代掌门,说出去不知为门派抹了多少黑。
但或许也该感谢他是在众目睽睽前入魔的。天外天这种最重面子的门派,他刚刚入魔就被云端所擒,还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故而天外天也没法子在明面上对他做出什么在此之上的处置。若是不为人知地暗自入魔的话,想必也会在暗地里被除掉吧。
这么说起来,他或许是该感谢云端的。
在过往浑浑噩噩的时光里,裴琛会想很多事情,最多的自然是那个人,但他也会时常想起云端。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每每想到在这里最后见到云端的那一次,裴琛心头就会涌上荒诞的喜悦和痛苦,接近矛盾的感情沉沉压在心头,像是被深埋在地底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