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周身一僵,稍有些瑟缩般地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因为师姐好像不想让我想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落到地面前就会破碎掉的泡泡般,内里藏着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层层叠叠让人透不过气的浓重后怕,“如果师姐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商粲已经领会到了云端的意思。
——我忘了也无妨。
明明是全然只包含着眷恋和迁就的话语,商粲却感到心中有绵密的痛感不断袭来,并逐渐演变成尖锐难忍的剧痛。这痛感太过真实,令她下意识抚上了胸口位置。涔涔的冷汗自额上落下,商粲用力揪紧了衣衫,小口喘息着,抑制住体内阵阵的恶寒。
云端察觉到她的异状,抛去了局促和不安急急上前扶她,颤声道:“师姐、你怎么……是旧伤又犯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单是一个称呼罢了,就像是柄蜜糖制成的利刃般扎进她的心里,融化的粘稠糖浆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是带着痛意的甜,让身体都战栗起来。
好高兴,好痛苦,想触碰,想离开,都是、都是——
“——都是我不好。”
商粲猛地站起身来,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体紧紧绷着,用力握紧的拳不时诱出几次神经质的颤抖。
“云端,云端、我……”
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将吐未吐的话全部化作余烬犹温的哽咽。商粲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只是深深看着因担心而同样起身向她靠近过来的云端。
心中像是在被撕扯着一般不知所措。似乎有一半的自己因刚才听到的话而感到喜悦,而另一半的自己则为那份卑劣的喜悦而感到痛苦。
在听到云端说不记得出事的那天时,商粲竟觉得松了口气,云端不记得自己曾被她所伤,那真是……真是糟糕透顶。
矛盾的想法在脑中次第炸开,商粲看着云端,觉得这是自她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能这样不需要掩饰地看着云端,她慢慢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我做不成你的师姐了,我没办法跟你回去的。
不论哪句都是实话,但又不论哪句都说不出口。
诚如云端所说,商粲曾经是有过她们就像这样以云中君和粲者的身份相处下去也不错,至少不用再去考虑她们曾经那些纠葛的过往,还可以用另一个身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但那也不过是她的幻想,是她强加到云端身上的愿望。商粲不敢去想云端在那晚认出她后的心绪,也不敢去想过去的每个日日夜夜里云端是用怎样的心情同她相处的,内疚像是藤蔓一样缠绕住她,让商粲手足无措。
她觉得自己做了件大错事,但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现在又该如何去解。
看吧,她又让云端难过了。
长久的沉默,商粲看到云端清亮的双眼稍稍黯淡下去,有点磕磕绊绊地开口道:“……你没有不好,是我、是我瞒着你,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不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