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常常觉得,爸爸就是那个脚踏祥云,手持利剑,披荆斩棘将她拯救于水火的王子英雄。
爸爸下了自行车,看到她额头上的创可贴和脏兮兮的裙子,一下子皱起了眉,心疼地问:“这是怎么了?和小同学打架了?”
她却只瞪着一双氤氲的眼眸,抿着唇脆生生地问:“爸爸我是您女儿吧。他们说我不是您女儿,他们骂我是野种。爸爸,我是爸爸的宝贝,不是野种。”说到最后她眼中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把脏兮兮的小脸冲开了两条痕。
爸爸十分心疼又温和地把她楼在怀里,哄道:“当然咯,我们楠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他撩起灰白的衬衫替她擦着脏兮兮的小脸,说道:“可我们却不能打人哦,打人不是好孩子,是不对的。他们爱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我们只要脚踏实地走自己的路就行了。”
事后,爸爸把她抱上自行车后架,一边用力地蹬一边大声地唱歌。她还记得,爸爸最爱唱那首《上海滩》,用那变调的粤语泓泓唱着: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而她就坐在车后跟着和唱,两父女变调又别扭的粤语常常让人捧腹不已。
就这样,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父女两个,迎着风,迎着漫天橘红的霞光,向着家的方向奔去。而那条条通向家的铺着青砖的斑驳小巷,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笑声在回荡。
梦里的画面倏地一转,她看见了爸爸妈妈在光的那方向她招手,她飞快地奔过去,伸出手,渴望着他们的手牵着她,带她一起走,一起回到那幸福的港湾。
可是,爸爸却是对她挥手,满脸不舍地对她说:“楠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她大惊,眼泪汪汪地喊着:“带我走,爸爸,你们不是来接我的吗?”
“孩子,快回去,快回去吧。”爸爸挥挥手,他的身影在白光里渐渐模糊,逐渐消失不见。
爸爸再一次丢下她,她蹲在那里哭的像个孩子,远处,有声声霸道又带着恳求的叫声在呼唤着她,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清晰。
是谁在叫她?
除了那个霸道的男人。
她罔顾四周,最终抬腿朝着那声音的出处缓缓走去,一步,又一步,朝着那一束光线走去。
她哇的吐出一口浊水,睁开眼睛,眼中焦距还没成点,就已被一股力度使劲抱在怀里,那力度,大的像要把她箍死,想要把她揉进体内。
她晕乎乎的,感觉到拥着自己的男人在剧烈颤抖,不由一怔,他是害怕吗?
“你这个混蛋。”他在她耳边狠狠地咒骂。
她闭了闭眼,透过他的肩膀看向人群,看着那个人惊惶的神情,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再度闭上了眼。
你的鞋,是全场唯一的一种颜色,古铜色。
游艇会的一个角落,有一男一女正在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