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没再说多余的话,哪怕相处再久,心底也泛不出半丝涟漪。
在将夜近乎破口大骂,绝望悲鸣声中走出寝殿。
殿门阖上,便能隔绝一切吗?少年声嘶力竭,嗓子都喊哑了,凄厉的哭喊穿透门缝,如刀剜心,可又有什么用?云谏的心已不是血肉之躯,钢铁铸就的一般,冰冷地没温度,再也泛不出半丝涟漪。
步凌尘带着聚魂灯走来。
原本暗淡无光的破旧废灯,在云谏眉心飘出的一簇焰火注入后,立时光芒大盛,刺目的光直冲云霄,近乎照亮了整个晦暗的魔域。
去吧。
那簇焰火脱离身躯后,云谏脸色顿时灰败难看,面似金纸,如草木枯萎般,苍白的唇角渗出一抹鲜红的血渍,他抬袖抹去。
步凌尘心绪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懂,天道给你的绝情水真那么管用吗?你若还爱着他,便不能斩断执念,取出涅槃之力,若你如今都不爱他了,为何为何还要以命为代价去救他?你到底怎么想的?
寝殿内的声嘶力竭还在隔着门,敲击他的心,他沉默了须臾,有些木讷地喃喃着:你问我怎么想的?
他看不见,却似乎在抬眸的瞬间将漫天的彩霞收归眼底。
我怎么知道呢?绝情之水不能让我忘了他,所有的回忆都印在脑海中,我什么也没忘记,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很空洞,如混沌之渊,就像我失去的眼睛一样,瞎了不是眼前一片漆黑,而是空洞,是虚无,连黑暗都感受不到。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就连屋内人的悲痛欲绝都不避讳,听着也不会心疼。
这便是真正的忘情。
遗忘是逃避,失去记忆并非忘情,而是痴情,唯独爱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还能毫无所感,才是真正的忘情。
这比死生不见更残忍,更磨人。
感受到步凌尘的欲言又止,云谏平静道:我无执念,也无情,却有牵挂,只等他魂灵彻底融好,才能了却这份牵挂,你快些吧,我时间不多了。
都走到这个份上了,任何挽留都没意义,都于事无补。
步凌尘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托着聚魂灯推门而入。
门阖上,云谏似有些站不住,踉跄着跌靠在门框上,唇角边源源不断渗出的血液被他拂袖擦去,整个人麻木地不像活着。
神色淡淡,内心空落。
砰哐
破碎躁声骤然在殿内发作,云谏蹙眉瞬间,门哐当一声发出巨大响声,被推开打在墙上,摇摇欲坠,温暖的身躯就撞进他怀里。
他往后跌了两步,愣怔一瞬,摩挲着对方鲜血淋漓的手腕,便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