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像是被一句话惊醒了,顿足回头,看着将夜那张熟悉的脸,望着将夜头顶上悬着的油灯。
他就要返回将夜身边。
可另一头的梧桐却闷哼一声,涅槃火的温度太高了,熏烤地他神志不清,意识混沌。
梧桐在半昏厥半清醒的状态中,颤着唇发不出声,唇形却被云谏看在眼底。
他说:水有没有水
云谏心底抽痛,他觉得莫名,捂住心口的手都在颤。
渐染猩红的眸子来回逡巡在梧桐与将夜之间。
你你是谁?
他不知在问谁,或许是问他自己。
将夜看着他说:师尊,是我啊,我是将夜,你快来救救我,我好怕好怕像千年前一样,我怕火,你救救我
而另一边的梧桐已因涅槃火烧完最外圈的柴垛,被灼热的温度熏地昏厥过去。
他该救将夜的,他不该管梧桐了,他与梧桐的情谊早就了断了,此刻不该管他了。
可看着将夜,那张熟悉的脸却让他觉得陌生,甚至惶惧。
而看着梧桐时,又觉得这个梧桐为何丧失了张扬与攻击性,让云谏每看一眼便心痛一分。
云谏太乱了。
他那些记忆极速地在脑海中迭回。
眼前灼热的焰与记忆中的火光重叠在一起,他看到燃成烬的柴垛中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骸骨,指节大小,里头藏了灼烧成灰的痛,和绝望的悲怯。
千年前的那一日,云谏彻底疯魔了。
曾被剖开过的心脏源源不断溃散出来自于爱憎和痛恨的毒素,其名为七情六欲八苦难。
那本该被彻底剖出的东西,却在此刻深深扎根心脏。
他近乎是疯了一般,想要所有人的命。
他不断诘问那些看起来无辜无害的村民,问他们为何杀人。
他们却道:他是妖邪!他不是人啊,妖邪生来就是要祸害人的!
他何时祸害过你们了!云谏不甘地怒吼。
他他确实没有,他现在还没有动手,可我们只是一些普通人,我们只想安安稳稳生活下去,就算就算他现在没有祸害我们,谁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做什么呢?妖邪力量强大,不是我们凡人能抵抗的,他毕竟非我族类啊!要是哪天控制不住吃人,那个时候就晚了!
余烬中,一双双恐惧愤恨的双眼隔着熏黑的雾霭,看向云谏。
他们敬云谏为半仙,半神,感恩他守护彤岫村,甚至众人一齐为他建造了一个栖身的神庙,他们一贯是顶顶尊重云谏的,可谁想这个人却在他们铲除妖邪后,通红着一双类似恶魔的眸子,恨恨地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