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医生说他顶多撑半年了。”
桑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相比她的不知所措,陈时迁显然更坦然,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别多想,生老病死很正常。”
桑酒无声叹了口气,心疼又辛酸,她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惧怕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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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最后一场雨过去,申城就入了夏,陈老爷子的病情在这个五月急转骤降。桑酒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陈家上下因为老爷子的病搞得鸡飞狗跳,只有陈时迁依然按部就班地过着,照例每天去学校,有时候课结束的早就来公司接桑酒一起回他的公寓。偶尔也会去一趟陈宅,每回碰到陈漪都免不了要被她骂一句“没良心”,但他总是表情淡淡的,不当回事,匆匆来匆匆走,从来不会多停留。
桑酒看在眼里,却从不多问,也就时不时的跟着他一起去陈宅气气陈漪。她嘴皮子厉害,脾气又刁钻,陈漪说不过她一个小辈就只好冷着脸甩门,也就这个时候家里能有片刻安宁。
老爷子转入ICU那一晚,桑酒刚好在帝都,她到医院的时候,陈家一大家子人都守在病房外。陈时迁屈腿靠在墙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酒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他:“陈时迁。”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笑了下,“来了。”
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太好,两颊清瘦不少,眼里布满红血丝,即便如此也不忘关心她,“刚下飞机有没有吃点东西?”
桑酒不想骗他,却还是点了点头,“吃过了。”
下一秒,陈时迁拉起她的手穿过走廊。
“爸现在躺在里面抢救,你还有心情想别的事!”
陈漪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蹙眉看着他们,语气不善。
走廊上的其余人听到动静视线纷纷转向他们。
陈时迁按着桑酒冲动的手,敛眉淡漠道:“我从小在外长大,自然比不上你们感情深厚。”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电梯口,桑酒急忙拉着他,“去哪儿呀?”
医院不锈钢的电梯门里映着两人的身影,陈时迁按了电梯键后侧头看了她一会,才说:“我饿了,陪我去吃饭。”
桑酒眼皮一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好,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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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附近的餐馆不少,陈时迁随意挑了家馄饨店点了两份鸡汤馄饨,还特意和老板说了不要放葱。
两碗香喷喷的馄饨汤端上来,饶是桑酒再嘴硬也馋了,连忙拿起筷子囫囵吞了两个。
陈时迁这几天一直在学校医院两头跑,忙起来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眼下看她吃得香,食欲也跟着上来了,埋头吃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