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我这样算不算见家长了?”
桑酒微微喘着气,眼睛有些睁不开,脖子上还戴着早上陈时迁匆匆给她系上的男士围巾。因为起得早没有化妆,阳光照在她脸上,清晰地映出细软的绒毛,整张脸缩在围巾里,无端娇俏又软萌。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陈时迁温声问她。
桑酒摇头,“不累。”又紧接着刚才的问题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呢?”
陈时迁失笑,“怎么不算?这回是真正的丑媳妇见公婆了。”
女孩子对于“丑”这个字眼总是格外敏感,当下桑酒也不困了,狠狠地往他胳膊上一打,“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某人贱兮兮地纠着她话里字眼,“你是我媳妇儿,那不也成了我家人?”
“陈时迁!”
“你,大,爷,的!”
寂静的墓园里回荡着清脆的声音,惊起了山中鸟儿一片乱飞。
......
宋岚的墓碑在最角落的位置,很偏僻。应当是很少有人来祭拜的原因,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碑文也很简洁除了墓主名字,生故时间,立碑人外,没有任何生平事迹。
黑白照里的人笑眼盈盈,模样温婉端庄。陈时迁的容貌大部分袭承自母亲,同样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只是他的更加寡淡冷情。
他蹲下来从衣袋里掏出帕巾,低头一点点把灰尘擦拭干净,动作很仔细。擦完后,把一早准备好的白菊放到碑前。
“我的母亲曾经是陈漪的钢琴教师,她去陈家那一年刚从大学毕业。因为年纪没差多少,陈漪很满意也很喜欢她,时常带着她参加各种宴席。直到陈漪的十八岁成人礼,我父亲第一次遇到她,彼时丧妻多年的陈家家主看上了家里那个年轻的家庭教师,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将她娶回家,我不敢去猜这其中究竟是哪一方先受了诱惑。总之,我母亲在23岁那一年嫁给了我父亲,在24岁的时候生下了我。”
桑酒静静地听他讲述过往,那些心中积压已久的疑团被一点点解开。
“可是,不是所有灰姑娘都能穿上合适的水晶鞋。我母亲嫁入陈家后处处受人排挤,毕竟没有一个子女可以忍受父亲的妻子和自己同辈,而陈漪就是在哪个时候恨上我母亲的。再后来,董事会的人借此打压我父亲,为此,我母亲被送回乌水镇。落后的小镇,身怀六甲独自一人回乡的女大学生自然而然遭人指点唾骂,而我外祖一家迫于脸面,匆匆将女儿送出小镇,并勒令她再也不要回来。”
他突然讥笑一声,脸上眼里尽是嘲讽。
“我母亲在小镇外租了一个小屋,一直到我出生我父亲也从未出现。剩下我后,我母亲就一边带着我一边工作,常常要到很晚才回家,而我在那个出租屋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到我七岁的时候,我和母亲才被接回了陈家。”
后面的事桑酒基本上已经知道了。一次意外,宋岚和容嘉双双溺海而亡,而陈时迁被迫背负两条人命,走上了十余年的异国求学之路。
她在想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应该是为了逃避喝药而躲到桑知远怀里吵着闹着要吃糖,亦或者跟着江添屹爬上邻居家的树上摘枇杷。总之,七岁的她衣食无忧,除了一周一次去医院检查外就没什么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