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是假,试探他们父子才是真的。
要他剿灭从栖山,他万万做不到。
那里是唐棣的家,他已经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就等着父亲回来后去从栖山提亲,早日与她相守,他怎能亲手毁了她的家,毁了他们的感情。
况且唐玉山待他如亲子一般,杀了余望言也是因为不忍见他身受重伤,想要为他报一箭之仇,带兵去围剿唐玉山,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可若是抗旨不遵,父亲该如何向梁王交代?
离善朴的伤口涌起一阵剧痛,他不禁抬手捂住胸口,怕父亲知道了担心又赶忙放手,扶着书案边坐下,身子微微蜷缩着。
离川海空洞的目光瞟向东墙上的兰花图,画的鲜活灵动,生意盎然,细看角落处提着唐棣二字。
感叹果然画如其人,那姑娘眸子清澈见底,一看便是心性纯良之人,又知书识礼明媚天真,只可惜与善儿无缘了。
离川海神色怆然,双手撑着书案边缓缓起身。
“善儿,围剿从栖山你不必出面,爹去刺史府与众将商议便好。”
离善朴骤然起身挡住父亲的去路,“爹,不要……”
他言语间慌乱不已,表情因为伤口的剧痛而微微扭曲。
从小到大,他一直温文有礼,从未如此失态过。
离川海心里一痛,脚下顿住片刻,终是越过他走向门口,既然已经归顺梁王,身为人臣,他别无选择。
一瞬间,离川海的衣袖被死死地抓住,身后传来噗通跪地的声音。
“爹,余望言伙同武州的朱锦融,在城外暗箭射杀儿后逃走,唐伯伯心疼儿才连夜带人抓捕他,杀了他,儿受伤时唐伯伯亲自守在床边为儿疗伤喂饭。爹,儿求您,不要与他动手!”
离善朴跪在地上解去外袍和里衣,拆去扎的严严实实的细布,将上半身袒露出来。
离川海愕然回头,脚步虚浮地围着儿子走了一圈。
见他细如白瓷的肌肤上,胸前与背后多了两个触目惊心的窟窿,伤口刚刚愈合不久,还积着一团黑乎乎的血迹。
一箭贯穿,又被硬生生拔出,这样的伤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了。
离川海心如刀绞,面上失了血色,全身瘫软着蹲在地上,看着儿子身上的伤半晌说不出话来。
儿子重伤险些丧命,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是唐玉山,为他报仇的也是唐玉山,而他这个亲生父亲自始至终竟毫不知情,他有何脸面带兵攻上从栖山?
可既为人臣,又如何能违背君王的旨意,做个不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