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善朴忙道:“儿没事,儿会注意身子的,爹放心。”
身后传来一阵极有节奏感的脚步声,父子二人转头向后望去,后面的马车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着戎装,神情严肃,动作迟缓,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矫揉造作之感。
离川海拉着离善朴上前,“善儿,这位是长史陆逢时陆大人。”
离善朴略一颔首,仔细端详着陆逢时,他目光空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突然九十度鞠躬道:“下官陆逢时见过离公子。”
言语间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双手紧贴在身侧,活脱脱像是个提线木偶。
离善朴忙一把扶起,“陆大人不必如此。”
泓澄早已派人查过陆逢时的底细,他原是老梁王李征身边的校尉,平日里沉默寡言,对君长礼敬至极,行事做派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城府远非余望言可比。
陆逢时颇有些谋略,作战时鲜少与敌人正面冲突,惯用些阴毒的手段退敌。
当年他曾约敌方将领来帐中和谈,那两位将领及一众随从回去后竟全部莫名死去,他趁机带兵出城灭了敌军。
虽说两方对战只看输赢,手段并不重要,可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李征不敢重用他,年逾四十也只是个校尉。
如今李宏图接任梁王,对他也有三分防备,便把他派到离川海身边做眼线,离川海为人正直清明,正好让二人相互制衡。
河边没有建筑物遮挡,呼啸的北风席卷着雪花铺面而来,吹的离川海一颤,离善朴忙扶着父亲上车,令泓澄去把他车上的暖炉也取来,与父亲同乘一辆马车。
陆逢时的马车跟在后头,两队骑兵与离府的侍卫骑马断后,浩浩荡荡进了萼州城。
马车内两个暖炉冒着丝丝缕缕的轻烟,骤然暖和起来,离川海出征多日,身体疲累,渐渐睁不开眼,离善朴把车上的软垫都垫在他身后,吩咐车夫不必去刺史府,直接回府去。
马车驶过长街,薄薄的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声响,小半个时辰后停在离府门前。
离川海睡眼朦胧,离善朴扶他下车,劝他先回房小憩片刻,离川海点头,叮嘱离善朴好生安顿陆逢时。
离善朴早已命人在刺史府东街给陆逢时选了一套宅子,吩咐泓澄亲自送他过去安置,陆逢时反复谢过,躬身大礼后登车离去。
离善朴回房脱去被雪浸湿的披风,翻出贴身藏着的月白色帕子擦拭鬓边的水珠,看着帕子上那个绣的歪歪扭扭的“棣”字,嘴角轻扬。
侍从煮了滚滚的茶来给他暖身,他端起茶盏小啜一口,一股暖意从腹内涌向全身。
一盏茶的功夫,门仆进来禀报,司马余大人听说刺史大人回府,特来拜见。
离川海刚刚睡下,离善朴不忍叫醒他,命门仆传话,请余望言暂且回府,明日刺史府再见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