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道:“这是谁家娘子,出手阔绰呢!”
没有几户人家的女儿成婚,当街发利是钱时能如此挥霍的。一把银锞子,做苦工的可要忙活小半年。这户人家的女使倒是说发就发,毫不含糊。
看着小童们得着钱,过了讨钱的年纪的大人们便也眼红,可惜自己不是幼孩了,不然这白得的钱,不得伸手去要的来么。
有人回道:“这是李中丞家的嫡女,来头可大着呢。李中丞的连襟可是曹家,宫里那位圣人娘娘,就是这新娘子的表姐!”
“难怪难怪!”
百姓们看着轿子缓缓从州桥口路过,自西往东而去。
花轿抬得平平稳稳,金顶上悬着的流苏都稳当当地挂着,动也不动一下。
可围看的百姓忽而发觉,那花轿的帘子竟缓缓被掀开了一角。
有童声喊道:“看!是新娘子!”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那杯掀开一角的帘子处。
欧阳修也不例外,他一挑眉,转过头,双目看向帘子被掀起的地方。
那里有一双透澈的眼睛,正朝外望着。
显然,这帘子是被新娘子掀开的。她在看什么,百姓也好,欧阳修也好,还是匆匆上来让她放下帘子的女使也好,谁都不知道。
州桥这里,聚了许许多多的人。新娘子,兴许是在找人。
女使小声地说:“姐儿,快放下吧,可别叫人看见了。”
新娘子一放手,那帘子便垂垂落下,又遮住了花轿之中的光景。
可就这短短几眼,欧阳修已见了这今日成亲的小娘子的模样。头上梳篦横插,绞着金丝的发簪挽起一头秀发,面颊上所贴的一串珍珠衬出肤色雪白,而吉服艳丽,把一身的喜气都装在了那小小的轿子里头。
再看不曾走远的郑家郎君,竟是多么般配。
欧阳修举起酒囊,往嘴中倾倒。
琼浆玉液不敌酒家薄酿,一口清然,再品甘醇。
瞧得今日有良缘正结,忽而能想见这金童玉女婚后光景,词性大发,大笑三声,张口便作: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上半阙脱口而出,已引得身旁众人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