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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转过脸来,睁开眼,用她那双透澈的眸子,凝视着哥哥:“我喜欢的人,是个内臣。哥哥,你还打算帮我争一争吗?”

“啪”的一声,是李莫惜错愕地松了手,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茶盏碎成不知几片,茶水溅起来,湿了他的鞋。

他无心去收拾残局,又接着追问:“是哪里的内臣?皇城司,还是?”

“内侍省。内侍押班,孙全彬。”

“那个监军救延州的孙全彬?”

朝云嘴唇翕动,眸光里又有了水痕。她沉沉点了点头:“对,是他。”

哥哥是唯一一个,当她说起孙全彬时,说到了监军救延州一事的人。

姐姐只道她被蛊惑心窍,爹爹说她年少荒唐,他们提起孙全彬,只记得那是个内臣,是个宦官,是个阉人。他们都不曾想,她喜欢的人,其实是大宋的英雄。

只有哥哥,在说起孙全彬时,说的是他的军功。

哥哥。在哥哥的心里,是不是也不把那个人,当作与天下男子不一样的人呢?

李莫惜在东京一直住到了正月十五,这回回到应天府后,再过了春天,便要又要调往别地去了。

他自己与李诀说,还是想在外做官,再做三年再回东京来。李诀并不反对,只是告诉他:“你年纪不小了,该调养的还是要调养着。”

李莫惜点点头,道一声知道了。

到了正月十四的那日,翌日便要走了,李莫惜又说起:“父亲,今日得空,我带着云儿出去走走吧?”

李诀思索良久,最终答应。

关了朝云许久,也该放她出去一回,免得真关出什么毛病来。

他自己要去凝祥池赴宴,便让李莫惜带着朝云出去。

这是去岁秋日以来,朝云头一回出李家的朱门。

上一回出门是为了去看看姐姐的胎儿,姐姐过年那几日回家来时,胎儿已经显怀了。同坐在饭桌上,姐姐一直想与她讲话,可她一句都不说。

李莫惜问她:“梁门外猫儿巷是吗?”

朝云凝眉问道:“哥哥怎么知道?”

李莫惜轻佻地笑了:“你哥哥在你还未出生之时,便是东京城的浪子,谁家住在哪里不晓得。”

“……”

可是,孙全彬是这些年才发迹的,哥哥浪荡东京时,孙全彬还没在梁门外购置私宅吧。

朝云撇撇嘴,不说话。

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她只消一想,便能想到那姜五娘。

当初,就是姜五娘告诉了她孙全彬住在那儿,如今,姜五娘又告诉了哥哥。

哥哥自己驾着马车,带着她,往梁门奔驰而去。

朝云挑开车帘,看着哥哥宽厚的背。

那是她幼时爬过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