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去看,他便带着她进了遇仙正店。叫人从后厨请来了孙四娘,朝烟得以与她再见一面。
孙四娘的模样,当真是与在李府时不一样了。在李府里头,她大抵没有个讲话的人,成日低着眉眼不说话,孤高得叫人难以靠近。如今到了这里,每日忙碌起来,做菜的名气上去了,后厨里又有几位能一起切磋手艺的名厨,孙四娘脸上总算多了点叫朝烟欣慰的笑。
“一切都好,多谢娘子挂心。”孙四娘万分感激朝烟,给了她施展身手的机会。
再从遇仙正店出来,向南走几步,就出了朱雀门。
朝烟从前出门时,不常走来这里。
街边的民舍店面都有些许陌生,也要许衷一点点给她指明:“自此往西是杀猪巷,往东是麦秸巷。状元楼便在麦秸巷里。这里除了民居之外,临近都是茶坊,也有一家新门瓦子。”
“你怎么会都记得这样清楚呢?”朝烟问他。
“多来走走,便记清了。”
日渐西移,天色逐渐昏暗下去。点灯的人家愈来愈多,街上反倒如白昼一般明亮。
两个汉子背负着几捆木头从街上走过去,木头长且粗,自朝烟身边走过。许衷伸手护着她,可人实在太多,木头还是蹭着了朝烟的罗裙。裙上灰了一片,像是鲜花沾了泥,太过碍眼。
汉子停下来,看到朝烟身着富贵,一个劲地赔罪,生怕朝烟要他赔衣裳钱。朝烟笑着拍了拍衣裳,木灰统统被拍掉了。
“没什么事,丈人无须在意。”朝烟笑道。
汉子有些过意不去,无奈眼瞧着天就要黑了,背上的东西再不送到,他又该挨骂声了,只能再三向朝烟道过不是,匆匆走了。
“他们这样着急,是要去哪里?”朝烟问许衷。
她总觉得,许衷似乎什么事都知道。但凡她有不明白的,问他就是了。
许衷朝两个汉子远远望了一眼。他也说不准,只能猜测道:“约莫是去搭乐棚的。东西教坊就在前面,今夜要在乐棚歌舞戏曲。”
“喔啰啰!喔啰啰!”
两人正说着话,都听见了远处来的叫唤声。
声音由远即近,伴着地上沉沉而急促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奔袭而来。
周遭之人听见了这般声响,纷纷退到了街的两边。许衷也带着朝烟到了一旁。原本走满行人的大街一下子空空荡荡,连一片布都不曾遗落。
朝烟还在纳闷这是怎么了,耳中竟听见了牲畜的嚎叫。
循着声放眼望去,只见成千上万头生猪,由十几人驱赶着,自南朝北,往朱雀门而来。
“喔啰啰”的声响伴着生猪的脚蹄声,如乐曲般声振林木,响遏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