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四娘的腰板永远比门板都直:“用鸡一只,水煮八分熟,剁作小块。锅内放油少许,烧热,放鸡在内略炒,以锭子或碗盖定,烧及热,醋、酒相半,入盐少许,烹之。等汁水憋干,再放酱汁烹之,如此反复四次,方可取用。”
朝烟听了,连声赞叹:“实在妙极。如此繁复之劳,方能做出如此美味。四娘用心了!”
朝云则和雪满小声说着话:“你学学,将来做出来。”
雪满是会做菜的,做出来的炒羊肉也很投朝云口味。
她一笑:“姐儿,我那位长庆楼当厨子的姑父也会做这菜,从前教过我的。只是我愚笨,怎的也学不会。”
这道人人都夸好的炉焙鸡,自然也上了年夜的饭桌。
炮竹,烧鸡,守岁,宝元元年,也在一片欢声之中过去了。
守着火炉,便到了宝元二年。
正月里,朝烟要出门,拉着姜五娘一个还不够,又把朝云拖了出来。
潘楼街上走了一会儿,觉着没玩够,朝烟问两人有没有还想去的地方。姜五娘看向朝云,朝云抿抿唇,问道:“能去长庆楼么?”
朝烟道:“又想吃他家的炒羊肉了?”
朝云则摇头:“不是。雪满说,她姑父做什么菜都好吃。只是想试试。”
朝烟想了想妹妹上回燥火上来,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想来是这几年吃的那些猛药真把她内火克制住了,如今不会再犯了。又想着如今是正月里,也就同意了。
马车驾到了长庆楼,几人直上了三楼雅间。
雅间不大,三人坐着刚好,中央点着火炉,烧得暖暖的。一进门,朝云便把外衣给脱了,嫌热。
小儿过来问菜,朝云道:“你们这里有个崔厨?”
“小店姓崔的厨子有两个,不知娘子说的是哪个?”
“有道拿手炒羊肉的那个。”
“哦哦!”
“便是那崔厨的菜,做什么都行。”朝云道。
朝烟又点了几道清爽些的菜品,再来个羹汤,三人吃也就差不离了。
姜五娘笑着喝茶。
等菜时,朝烟与姜五娘说着话,忽觉朝云的脸愈来愈红。
朝烟忙问:“你怎么了?”
朝云拿手扇扇风:“热煞人。”
朝烟于是站起来,去把雅间那窗子开了半扇。原本烧着火炉的雅间忽而冷了下来,她又赶紧拿上了手炉,拢在怀里。姜五娘不怕冷也不怕热,就这般坐着。
重新坐下来,朝烟叹道:“看了眼窗外,这天也阴了,怎的正月里还有快马往禁内跑呢。”
朝云转头往窗子那看去,不过她是坐着的,身子低,只能瞧见被半扇窗挡住的阴天,其他什么也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