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们第一次登台唱《牡丹亭》的选段,观妙唱这句,陈子夜还有半句“风不定,人无常”。
一场“旧梦新颜”还没结束,她们却已经道别。所有人的不舍和告别,此刻都藏在眼底。
陈子夜鼻子一酸,险些落泪,被沈时亦用力揽住肩膀。
沈时亦安慰说:“每一次道别都是成长,我们要笑,要替观妙高兴,也要替还在一起的我们高兴。”
“……是。”
晚云收,夜风起,一巷子枯萎飘摇的白色绒絮,像提前落下春天的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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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宿舍就只剩陈子夜一个人。
梅汀和沈时亦放心不下,抱着被子,拉上杏如,四个人挤到一起。
天南海北,落日乱蝉,几个女孩子离愁别绪涌到一起,像初次进入戏院那晚一样,彼此谈天。
她们睡不着。
陈子夜也彻底失眠,但她明明觉得身体非常疲劳。
她没有刻意去想观妙,也没有梁季禾等待的答案,心情又甜又酸,她面朝天花板持续这样平躺着,月光之下皆是聊不完的旧梦,梅汀说,你们可别不信,我这个人真的对爱情没什么欲望,只想越来越红。
杏如笑话她说:“那你应该去选女团,没有黑料,实力又强,特别适合当优质偶像。”
“才不是,我来学戏曲是因为家里人喜欢,我从小就爱听,没有别的什么。”梅汀如此说。
也确实多年来就是这样做的。
论为人,挑不出半点浮而不实的毛病,论水平,十年如一日地唱杜丽娘已经是最好的佐证。
她私下里声音偏甜偏细,“你们别笑话我啊,我想好好努力,拿梅花奖,还想上春晚,让我爷爷奶奶看见!给我爸爸妈妈争口气!他们可爱在朋友圈发我演出照片了……”
杏如羡慕地说:“真好……难怪你家里人经常来看望你,我学这个,单纯是我妈怕我没书读。”
沈时亦来学戏曲的理由更简单。
她是范师傅的远房亲戚,她母亲从小就听人说艺术生考试能加分,原本只打算让她混个特长生,后来经历了中考才发现学业和训练无法兼顾,靠唱戏剧上大学的可能性更高,也就随了沈时亦的心愿,让她留在了戏院,“我没想过这些,我觉得学什么都一样,日子都一样难过。”
梅汀说:“那也是,生活我们管不了,自己的心情总还是能决定的。”
沈时亦接着说:“可不是,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尖,要什么有什么,普通人怎么比。”
聊到这里,声音传入陈子夜耳中已经变成了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