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我打!”杨老爷声如洪钟,惊起了一林夜雀。
阿箬见那几十个举着棍棒朝自己过来的家丁,立刻牵住寒熄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她站在人前,从怀中掏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匕首,银光闪过她冷静的双眼,她道:“神明大人,后退。”
寒熄垂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许多混沌的记忆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那是他被阿箬背在背上的三百余年,他还是一具白骨,仙气散落天地各处,但总有一缕光照入黑暗的篓中,隐约可见的身影,便如此刻一般。
青绿衣裙,力气奇大,她能背着一副白骨跋山涉水,背着一副白骨勇斗恶人,将他护得好好的。
其实这一路上来,除了碰到岁雨寨的人,他们很少身涉险境。阿箬不喜欢麻烦,她避开几乎能避开的所有战争纷乱,可真正遇上危险时,她的后背便是最大的弱点。
旁人的刀枪棍棒落在她的身上,她因不会死,故而不怕疼地往前冲,但只要有一个人碰到了她的背篓,她一定会立刻缴械投降,哪怕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先确保寒熄万无一失地安全,再伺机反杀。
即便如今的寒熄,已经不是白骨了。
他早就不是了。
可阿箬仍改不了这个习惯,之前遇见流兵截道她也是这般,先将寒熄护着,叮嘱他后退,再自己冲到前头去厮杀。
几个人尚有出其不意赢的可能,几十个人一并冲过来……她会赢的,寒熄知道她会赢,但也一定会受伤。
不会死的疼,就不疼了吗?
几十根棍棒长刀在火把的光芒中朝他们越来越近,这一瞬所有人的声音、动作都在寒熄的眼里变得奇缓无比。他听见了阿箬的心跳,屏蔽那些他不愿听到的嘈杂声,阿箬的心跳有些快,她也一定是紧张、害怕的,只是故作坚强罢了。
阿箬眼露锋芒,想抬臂去挡这几棍子,再反手将匕首刺出去。
先解决最前面的一批,再设结界护身,伺机逃离。
她都已经准备好接受这迎头一击了,棍棒划破长空的劲风吹开了阿箬额前的发,却在下一瞬被一片片碧青飘零的竹叶迷了眼。那些叶子带着青涩甘甜的香味儿,似是一场雪,簌簌落在了杂草丛中。
鹿眸圆睁,她愣住了。
非但阿箬,在场的所有人都失了神,尤其是那些举着刀枪棍棒朝阿箬冲过来的男人们,他们的手中徒然一空,利器化作飞零柔软的叶,顺着燥热的夜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