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熄却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阿箬没看见他眼底有何喜色,她心中不解,这段时间的疑惑堵着心头,可阿箬每每与寒熄说起正事时,他都像是不能理解她话中用意,往往被一些其他小事轻描淡写地转移了注意力。
“您不担心吗?”阿箬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走向寒熄,在离他三步的距离坐在甲板往船舱的阶梯上,伸手拂过发丝,不敢去看他的脸:“您不担心我不能把岁雨寨的人全都找回来吗?不担心他们用您的仙气祸乱世间,也不担心或许有朝一日您不能……”
阿箬说不下去,她能明显感觉得出来,寒熄对此,一点儿也不急,甚至不太在意。
阿箬没抬头,故而没看见寒熄望向她的眼神,那双一贯温柔的桃花眼中也有原本不应属于他的些许落寞。
寒熄定定地看着阿箬的头顶,看她发上竹枝随风晃动的竹叶与飞舞的发丝,看她轻蹙的眉心,看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也看到了她心中杂乱的情绪。
“不担心。”寒熄道。
阿箬诧异抬头,她原以为自己得不到对方的回复,因为一直以来,她与寒熄提起此事,他都是沉默的。
“阿箬,可以找到。”
阿箬可以找到他们,寒熄知道的。
他眉眼弯弯,居高临下地望向阿箬。寒熄眼神中有着些许欣慰,就像那一瞬间他又成了枯木林中高高在上的神明,正给予焦虑的阿箬一些肯定和安慰。
“您真的知道……我在与您说什么吗?”阿箬昂着头,满眼希翼。
寒熄抿唇,片刻后道:“我知道。”
他知道?他若知道,为何要带着她四处闲游?为何要对那些不重要的小事感兴趣,甚至为此花费许多时间去学,去看?为何不曾主动寻问过岁雨寨的其他人?
阿箬问不出这些话,她只问:“您难道不期待所有仙气回归体内的那一天吗?”
寒熄闻言,忽而一笑,这回他没有回答,只是过了许久轻轻叹了一声:“期待吗?”
那一声叹息隐没于夜风中,阿箬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是幻听,她认真地看向寒熄,希望从他那里再听到一些关于他对岁雨寨所剩无多的人的去向看法,可寒熄没再说话了。
放花灯的人逐渐散了,湖上画舫的彻夜笙歌才刚刚开始,阿箬与寒熄在水上飘了一整天,已经没有再玩下去的心思。他们让船夫将画舫靠岸,道谢后上了岸。
柳树下的草丛里因人群经过惊起了几只萤火虫,淡淡的绿尾光芒闪烁,方才在小画舫甲板上的对话好像也随湖风吹散,停泊靠岸便似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