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宣蕴之说什么就是什么,何时雨连忙去换衣裳,他也没看,再出现于宣蕴之面前时发梢还未干,一身商人打扮的紫衫叫他瞧上去多了几分颜色,像是刻意讨好以色侍人却没找到要领的模样。
宣蕴之的衣襟上红了一片,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何时雨道:“你穿紫色还真挺好看呀。”
那天宣蕴之的鼻血怎么也止不住,何时雨拿着手帕在一旁给她擦着,他的手在抖,就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宣蕴之坐不住了,她靠躺在床上五脏六腑开始疼,疼得意识模糊直哼哼。
每一声呻\吟都如在何时雨的心间刀割,何时雨浑身直颤,看着宣蕴之眼睛都不敢眨,他只要想到是因为他递给宣蕴之吃的果子让她变成这样,何时雨便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他的克制,他的理智,他自以为对宣蕴之的好,如今都成了让他悲痛的利刃。
忍耐多日,何时雨终于在宣蕴之呕血的时候哭了出来,他握着她的手跪在她的床前,一遍遍自责,扇了自己无数耳光。连日来他怕自己露出一丝悲伤,都会影响宣蕴之的情绪,如今心碎了,神智也似坍塌了般浑浑噩噩。
往日清醒时何时雨不敢诉说的爱,统统在这一刻随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落入了宣蕴之的耳里。
他道:“我娶你好不好?我想娶你,蕴之,我想娶你……”
“来生吧。”宣蕴之擦去他脸上的泪,可她满手心都是血,糊红了何时雨半边脸。
宣蕴之也痛苦,也惋惜,也不甘,她不知这世上是否有来生,但总之此生她与何时雨多是遗憾。
“若世有轮回,我便生生世世嫁你。”宣蕴之道:“何时雨,我想生生世世嫁你。”
琥珀枫叶挂在她的心口,宣蕴之没熬过那个冬季,她甚至没熬过秋末,满山红枫尚未落尽她便走了。
何时雨没能娶上宣蕴之,宣家也就此断了根。
种了满山的红枫一年比一年长得好了,何时雨总流连于山林枫树间,好像那每一片飘落的枫叶上都刻了宣蕴之的名字。
自此宣蕴之这三个字像是顺着他的血脉融入到他的全身,只要想到便疼。
那年何时雨连夜为宣蕴之种了满院的红枫,她笑着哭说“可惜时间太短了,若能留下就好了”,说的从来不是枫叶,时间太短的是她,不能留下的也是她。
她说她不怪何时雨给她递了果子,那果子的确很甜,她都没忍住多吃了几个。
她也不怪何时雨将梧桐买成了红枫,因为她喜欢枫叶,她喜欢红色,她与何时雨初次相遇不曾会面,风吹马车小窗掀起布帘一角时,她穿的便是绣了枫叶的红裙。
她说若世有轮回,她想生生世世都嫁给何时雨,一偿她此生不能之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