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天真,成人亦无辩驳是非的能力吗?
若非朝夕相处之人,又有谁能被日日迷惑?时时混沌?
无非是他们不愿清醒,只有统一向恶,才可将自己从十年前的暴行中择开,也唯有接下来一个又一个恶行,才能圆说那一场慈恩圣女降世,以自身解救世人的传奇故事。
阿箬看见了一个男人从谢随的手中夺走了刀,长刀高举,正要落下,她心间一跳,大喊一声:“谢随!”
谢随闻声,艰难地将头扭向阿箬这方,声音破碎沙哑道:“阿箬姑娘!救救洛湘吧!”
阿箬左手朝上,右手画符,再以左手推出,朱色的符文散开,似是一只只灵动的飞雀朝那些施暴的谢府家丁飞过去,冲到了他们的身上,冲散了他们浑身力道。
长刀哐当一声落地,谢府家丁诧异地看向朝他们这边奔来的少女,其中一人昨夜领阿箬入谢府,认出了她。
谢随爬起来,摸索着长刀握在左手中,还要往人前去冲,林念箐也挣开了那些人,顺着模糊视线中晃动的人影,寻找洛湘的身影。
悲剧不该再发生的,不论那个女人有多通天的本领,至少在阿箬的眼里,她还不够格当着她的面杀人!
临时布起的祭台,烛火在黑云下忽明忽灭,年迈的易大师抽出铜钱剑,对准了洛湘的心口而去。
台下人头攒动,仿佛这一场仪式不是救谢大夫人的命,而是救他们的,他们盯着铜钱剑,盯着洛湘,盯着她的心口,等待滚烫跳动的心脏被挖出。
破开云层的天光随一抹青绿的身影而来,朱红的符文从四面八方飞至高台,再牢牢地贴上了易大师的铜钱剑,不过一刹,铜钱碎落满地,叮铃哐啷地滚下祭台。
易大师一怔,察觉到了风中浮动的灵气,他朝天光看去,目光再定于天光之下的少女身上。
少女左手的结印尚未松开,在风中飘摇的衣袂里,偶尔荡出几抹月白银纱,她的发与寒熄的发缠绕在一起,她的衣裳也与寒熄的衣裳贴在了一处。有那么一瞬,天光似是为阿箬而来,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将一脸严肃、怜悯洛湘的阿箬,衬成了圣子入凡,好似神明。
“放人!”阿箬道。
易大师顿了顿,他在阿箬的身上也看到了那抹熟悉的仙气,只是相较于谢府大夫人身上的一丝而言,阿箬的更重,更稳,更纯澈。他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竟不知今夕何夕,自己又为何立于高台,伴身五十余载的铜钱剑,也裂了。
“放人!——”
阿箬再度开口,这一声比青山观的钟声还要震慑人心,易大师往后退了半步,哑着嗓音道:“放了她……”
“大师!不能放!放了她谢大夫人就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