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嬷嬷不知该说什么,太后则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他那么爱安颐,他不是最爱安颐吗?怎么能忘得干干净净了呢,怎么如今眼里就只有魏红颜了呢?先帝哪怕是失去了姐姐,他也没正眼看我,弘历怎么一点也不像他的阿玛。”
华嬷嬷忍不住道:“娘娘,难道皇上终日沉浸在悲痛里,十几年也不变,真的好吗?转眼皇后娘娘故世快十年了。”
“十年了?”太后唏嘘,“这么快?”
“可是这十年里,皇上过得挺好的。”华嬷嬷道,“对于您而言,皇上好便是万事好,那么是谁陪在他身边,是谁能再让皇上解颐,真的重要吗?”
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却露出年轻人才有的负气,她摇头道:“我不喜欢魏红颜,你们又为何非要我喜欢她,发生那么多事,我和她之间还有转圜之地吗?既然你也说,只要能让皇帝高兴,谁陪在身边不重要,那为什么我不能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又能让皇帝喜欢的人呢?为什么非要是魏红颜呢,她眼里,也不见得有我这个太后在,她可从没尊敬过我。”
华嬷嬷知道,这话谈不下去了。皇后故世将近十年,皇帝虽然依旧难改性子里的一些缺点,可他很努力地改变着自己,即便是对母亲诸多不满,也没有真正拉下脸。这么多年,太后反变本加厉地固执起来,越来越尊贵崇高的地位,早就让她忘记自己最原本的身份。
翌日,圣驾平安归来,弘历一进紫禁城就来向母亲请安,太后果然迫不及待地向他提起去看一看待产的忻嫔,可养心殿里还有许多政务等着皇帝去处理,来看母亲是孝道,去看忻嫔,他就不情愿了。打发吴总管去问候一声,匆匆忙忙就走了。
承乾宫里,听得见延禧宫的热闹,他们的大小主子都回来了,似乎是七公主顽皮,还能听见佛儿的责备声,更多的自然是笑声,慧云在门前张望了半天,回来告诉躺在卧榻上的忻嫔,她凄凉地说:“怎么令妃娘娘那儿,就总有那么多欢喜的事?一样是宫女太监,你们怎么不会笑呢?”
说话间,兰贵人领着六公主回来了,她现在带着公主进进出出,仿佛亲生母女一般,而忻嫔对这个孩子本就没什么感情,既然钮祜禄氏愿意领着,她也不在乎了。
兰贵人是从延禧宫来的,特地带着公主过去露个脸,小公主手里捧着令妃娘娘给的东西,兰贵人啧啧道:“不知皇上一路给令妃娘娘买了多少好东西,我们南巡一趟也没带什么回来,他们不是去烧香拜佛吗,怎么好像去了很多地方。”
忻嫔最厌恶兰贵人聒噪,示意慧云轰她出去,兰贵人却好奇地冲她说:“皇上和令妃娘娘朝夕相处,会不会……”
“你出去吧,我乏了。”忻嫔好不耐烦,可耳边却挥不去兰贵人这句话,令妃娘娘真的会这么好运气吗?忻嫔此刻被腹中胎儿所累,身体不好精神更不好,她实在不明白,令妃怎么能接连生育两个孩子后还这样神采奕奕甚至比从前更好,她觉得自己多一天都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