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做事不干脆,说话却很干脆,这么多年了,他似乎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他的行事作风。淑嘉皇贵妃的死,不足以如富察皇后那般在他内心引起撼动,而他更不能对人说的事,有人在宁寿宫投毒,他都没觉得多震撼,太后对后宫这样的态度,多少妃嫔因她抑郁而终,高贵妃几乎就是被她逼死的,有人恨她,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所有人都会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是轻微中毒,而落在嘉贵妃身上,竟会如此严重。
转眼入了腊月,年年腊月,都是比正月还热闹喜庆的时候,是一年的结尾,是一年辛苦劳作享受成果的时候。比起正月里对新年充满了期待和忐忑,腊月里的人们更轻松自在,即便很快又要面对新的一年面对各种未知的事,人们还是会在这一段日子里,让自己过得自在散漫,无忧无虑一些。皇帝也会在腊月中下旬封印不理政事,做几日逍遥散人。
腊八那一日,八阿哥领着十一阿哥,带着细软包袱往东六宫来,他把弟弟送去了钟粹宫,自己则往景阳宫来。愉妃早早就在门前等候,一见到他就把热乎乎的手炉塞进他怀里,慈爱地问着:“怎么不坐轿子来,瞧把脸冻得,你是大孩子了不怕,永瑆怎么办?”
八阿哥含泪道:“我带着永瑆走一走宫里的路,回头他不认得去阿哥所的路,四哥在那里好可怜的。”
愉妃心头一软,将孩子抱在怀里说:“永璇是好哥哥好弟弟,往后在这里有五哥带着你念书,永瑆就在隔墙住着,你想他了几时都能过去看。至于你四哥呀,将来有了四嫂,可就记不得你们了。”
永璇泪中带笑,乖巧地说:“愉妃娘娘,我一定乖,我哥说了,不能给您添麻烦。”
愉妃道:“不怕你添麻烦,就怕你不麻烦,小孩子就该调皮捣蛋,那才有意思呢。”说罢便领着孩子往他的屋子去。
其实八阿哥也住不了几年,孩子们长大都在眨眼之间,兄弟几个轮着成家立业,八阿哥很快就要离宫的。倒是十一阿哥,才堪堪四岁,少说还有十来年的光景要在宫里,舒妃那边将来有福康安能和他作伴,而愉妃料理着六宫的事,如今红颜搭不上手,就不适宜再照顾年小的孩子。于是皇帝在四阿哥的恳求下,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孩子们都安顿好后,舒妃和愉妃就带着他们往延禧宫来喝粥,红颜因害喜被折腾得虚弱不堪,就是见了姐妹们,也是懒懒地说不动话,舒妃在她边上喝粥,嘲笑道:“瞧瞧,从前多厉害的人,现在竟成这样了。当初太后怎么折磨你都没能把你打趴下,这会子老实的,说不让动就一动不敢动。”
愉妃笑道:“你就别欺负她了,实在可怜。”她上来摸摸红颜的脸蛋儿,又看了看肚子,笑道,“八成是个小阿哥,这气性可大了,将来一定有出息。”
舒妃嚷嚷道:“这话怎么叫姐姐说去了,这下子她真生了儿子,我拿不着红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