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不然我问你做什么?”愉妃道,“你是在看皇后吗,或是在看二夫人?”
红颜忙道:“是看二夫人,瞧着太可怜,曾将那样珠圆玉润的贵妇人,突然就像枯朽的草木,还死得那么壮烈。”
愉妃念了声佛道:“我今日见她眼神,就觉得活不久了,我这张嘴也是毒,该去佛堂好好诵经消除罪业。”
“姐姐不过是说了实话,怎么会是您的罪业,二夫人那模样,就是等着将二爷送回故里便要追亡夫而去,早已生无可恋。”红颜心中想,连愉妃为了一句话都这般自责,皇后会怎么样?二夫人到底对皇后说了什么,而皇后又说了什么?红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几时轮到她知道,这事儿就了不得了。
接秀山房里,一如既往的静谧,皇后向来不喜欢身边仆从如云,一道道门进去,往往就只剩下花荣,今日等不及花荣关上门,皇后就膝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唬得花荣赶紧关上门,上前搀扶沉甸甸的人,求道:“娘娘,您别坐在地上,宫女们就要奉水来伺候您洗漱更衣。”
皇后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牙关紧咬双目圆睁,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可她就是没有眼泪就是哭不出来,艰难地问着花荣:“我怎么哭不出来呢,花荣,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悲伤呢?”
可话音才落,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花荣不敢大惊小怪,怕外头的人慌乱,奋力将皇后送到榻上,先扯过一块地毯覆盖血迹,然后让宫女奉水来,自己独自一人为皇后洗漱,那之后皇后虽没再吐血,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目光如死对一切都没了反应,花荣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竟比平日里更容易对付。可她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人发现,若是不能振作起来,她们主仆俩还是死路一条。
花荣伏在床边哭道:“娘娘您要做什么,奴婢都陪着您,奴婢别无所求,就只想有一条生路。”
但伤心欲绝以至于吐血的皇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不知她梦里能不能遇见心上的人,再醒来时,终于有满面清泪,仿佛在梦里也不能如愿,仿佛在梦里,二夫人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话,也在鞭笞她的心。
花荣见到主子哭,略略松了口气,取来帕子要为她擦去眼泪,生怕被闯进来的宫女看见,真真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而皇后抬手摸到了自己的泪水,看着晶莹的泪滴顺着指尖滑落,像是从她心里淌出的血。
“花荣……傅清哥不在了,我最爱的人丢下我了。”皇后压抑着每一个字,最后的一刻再也绷不住,抓起被子捂着嘴嚎啕大哭,整个人颤抖得让花荣不知从何处下手安抚,她在床边来来回回地走着,又去门前看会不会有宫女在偷听偷看,等皇后安静下来,也是因为哭得再没有力气,而花荣,也疲惫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