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延禧宫时,恰遇上吴总管来送香囊,吴总管见令妃娘娘回来,便要亲自送到她手里,可红颜却犹豫地须臾,摇头道:“公公替我回禀皇上,我身上不大爽利,皇后娘娘册封大典就在眼前,我心里惦记着无数的事,只能辜负皇上了。”
吴总管颇有几分为难,显然皇帝一心要来延禧宫,可红颜坚持:“冷风吹得我嗓子有些不舒服,只想喝一碗姜汤就睡下,话也不想说了,公公千万留住皇上,别叫皇上来。”
“是,还请娘娘保重玉体。”吴总管只能应下。
红颜便径直往门里去,延禧宫的人来向吴总管致意后,就当着面儿把宫门给合上了。吴总管轻轻叹一声,将香囊揣着原路返回,一会儿少不得要被皇帝埋怨,但来之前皇上就挺犹豫的,那神情和令妃娘娘方才一模一样。
这一晚,佛儿因做了噩梦,醒来后再也不肯睡,必须依偎着额娘才行,红颜本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甚至夜不能寐,搂着热乎乎的小人儿,母女俩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翌日天未亮就有人等在延禧宫门外领旨办差,她打起精神一一应对,也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是到了用药的时辰,才会想起这些事,就连佛儿都知道额娘要吃药,跑来要给红颜数药丸儿,但今天樱桃送来的却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佛儿不懂,红颜也不懂,樱桃支支吾吾地说:“春梅姐姐早晨过来,说是舒妃娘娘的意思,说您这儿把汤药改成蜜丸服用,指不定药效就不如原本的好,良药苦口,娘娘还是忍耐些,若是和舒妃娘娘一样坚持服用汤药,兴许很快、很快就……”
红颜苦笑,见佛儿伏在膝头问:“额娘,今天不数药丸儿了吗?”
“不数了,额娘的病好了,往后咱们不吃了。”红颜这样应着女儿,再对樱桃说,“这药你还是每天准备,舒妃既然让你换成汤药,那就换成汤药,不过我不再吃了,撂下吧。”
樱桃急道:“主子,舒妃娘娘可是吃了一年呢。”
红颜道:“是我没耐心了。樱桃,这上头的事儿既然是我受委屈我吃苦,你们就由着我些,我几时想吃了再吃,这阵子我不想再碰。我心里为舒妃姐姐高兴,可也为我自己难过啊,你们好歹让我消化消化。”
樱桃含了泪,抿着唇不说话,眼底甚至有几分恨意露出来,她必然是恨太后了。佛儿不懂大人的事,瞧见樱桃这样,拉了拉额娘的衣袖说:“樱桃哭了,额娘,樱桃做错事了吗?额娘别骂她,别叫她哭了。”
红颜将孩子抱在怀里,她多希望佛儿就是自己生的,可又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对不起这孩子,佛儿就是她生的吧,就是她生的。这样想着强迫自己,红颜心里翻江倒海,好了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当年太后到底给她灌下了什么药呢,华嬷嬷真的把绝育的药换了吗?
好在已经过去很多年,好在红颜在一次次的失望里练就了坚强的心,抱着佛儿亲热一会儿,她浮躁不安的心就冷静了,又能专心打理明日册封大典的事,还到翊坤宫与皇后一同见了几位礼部的官员,待一切妥当,天也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