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贵妃听得痛心疾首,可她能怪谁,儿子是她生是她养,养出这样的不孝子,她能怪谁?痛苦的女人将被褥紧紧抓在手中,遥想当年生三阿哥时的痛,如今儿子的心不向着自己,皇帝更是厌恶她,她拼着性命生儿育女,到底图什么,到底为了谁?
三阿哥不听劝,也不再进来看一眼母亲,固执地跑了出去,抱琴无奈,转过屏风想看看主子,乍见纯贵妃泪流满面,想来是听见刚才的话。她呆在原地不敢动,纯贵妃则半晌才带着泪水冷笑,字字透着恨:“我可不能死,我要好好活下去,这世道欠我的,皇上欠我的,那些女人们欠我的,我全部都要他们偿还。”
疫情向来是熬日子的事,只要不大面积的扩散,在医药无用的情况下,熬过一阵子就会有所缓解,自然赔上的是无数性命,与飓风暴雪一样,被视作是老天对人间的责罚。
所幸天气渐冷,对控制疫情有很大的帮助,而皇帝也拨下无数人力物力救济灾民,十月下旬京城飘起第一场雪时,江苏的灾情和疫情终于得以控制。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金川在捷报频传后,突然遭逢变故,入秋后的几次对抗,清兵屡战屡败,当意识到大金川土司有一谋士卧底清军督帅张广泗之侧,左右清军的战略部署,才使得清军屡屡遭挫,清廷已损失惨重。
乾清宫的早朝,自夏末以来,不曾有一日轻松,紫禁城上空的乌云盘踞数月迟迟不肯散去,回想年初时公主奢靡繁华的婚礼场景,如今真正是天地之别。就连和敬公主都深深自责,是不是她的婚礼太过隆重,才引得上天震怒。
这样的话,和敬不敢对皇后说,更不会对太后或皇帝提起,只是在回宫探望长辈时,顺路到延禧宫小坐,才会对视为知己的红颜吐露心事,公主心系百姓忧心国家,说她不该任由父亲在年初为她举行如此盛大的婚礼,她当时就该谏言,一切从简才是。
红颜听得心疼,劝她道:“你已经将大部分嫁妆献给三军将士,百姓们知道公主的心,至于婚礼,你是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嫡女,在佛儿出生之前更是唯一的公主,皇上早早就为你准备下一切,并没有到了一场婚礼后,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的地步。这一次江苏大灾,朝廷也是挺过来的,你可千万别对皇后娘娘说这些话,娘娘会伤心也会愧疚。”
和敬连连点头:“这话是最不能对额娘说的,她只怕还嫌我的婚礼不够隆重,嫌我的公主府不够豪华。”
红颜笑道:“高兴一点,我们都苦着脸耷拉着脸,皇上才真正没了意趣,好歹作为他的家人儿女,我们尚安逸,也是一分安慰。”
和敬赞同,又叹道:“宫外的日子,就是比宫里自在,你们曾经说我嫁人后必然不愿再回宫里,如今我是懂了。不过会想念你们,还是会想回来看看,但若要我选,哪怕在宫外粗茶淡饭的过日子,我也不愿再回皇宫。”
红颜笑问:“说到底,还是咱们额驸把公主照顾好了,不然哪有不想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