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颐,在你眼里,先皇后与当今太后有没有差别?”太妃问道。
寿祺太妃出身佟佳氏,是康熙爷的表妹,和皇后富察氏一样背后有着高贵的家族,但当今皇太后虽姓钮祜禄氏,却非昔日康熙爷孝昭皇后娘家的钮祜禄氏,只不过是个四品典仪家的女儿,而他父亲的四品典仪还是因为女儿嫁入四阿哥府为格格,才得以升迁。
这一切安颐都知道,弘历的嫡母是当初选她做儿媳妇的人,那些年里安颐也时常在先皇后膝下承恩受教导,彼时的熹贵妃娘娘温柔娴静,从不会对任何事插一句嘴,直到先皇后缠绵病榻那两年,做的最多的,是在弘历嘴馋时为他极力周全,左一个侍妾右一个格格收在房里,安颐曾听熹贵妃被先皇后责备,说她太惯着弘历了。
不得不承认在那些年里,亲生的婆婆在安颐眼中并无威严,她不过是先帝的一个妾,和如今三宫六院的妃嫔一模一样,而安颐早就知道亲生婆婆这个熹贵妃,是母凭子贵、是得皇后宠爱,她自身与先帝爷之间的情分实在有限。
后来嫡母仙逝,安颐随丈夫搬出紫禁城,纵然不得不时常进宫侍奉熹贵妃,可毕竟两处屋檐下住着,在宝亲王府的那段日子对安颐而言,似乎是这辈子嫁给弘历后,最自由的时候。而如今同在紫禁城,一眨眼,她的人生已经被束缚了整整八年。
太妃见皇后不言语,笑道:“是不敢说吗?傻孩子,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很快就要带进棺材里了。”
皇后慌忙道:“皇祖母不要说这样的话,皇上他舍不得您走。”
“我老了……”太妃笑悠悠,再问了一声,“好在耳朵不坏,还能听得清清楚楚,孩子你告诉我,在你眼里这两个婆婆,有没有差别?”
皇后垂下眼帘,又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开口:“安颐有罪,如今的皇额娘,孙儿媳从未真正敬重过她。这么多年,她像紧箍咒一般的存在着,稍稍一念叨,我就头疼欲裂。”
“还有呢?是不是因为在你眼里,她不是先帝的妻子,且出身低微,又不受先帝喜爱?”太妃道。
皇后眼神晃动,不敢应答。
太妃道:“你和弘历一起长大,是这宫里年轻一辈里,少数见过他亲祖母的人。这位被你们奉若神明一般的祖母,和你的亲婆婆一样,身前做了康熙爷一辈子的妾,甚至宫女出身还不如太后。可正因为那不是你的婆婆,你根本不会往那上头去想,你只是不喜欢弘历的额娘,才找出这么多的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