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才不在乎这些,先夸赞馄饨好吃,接着就问:“方才见你叹气,可是生意不好做?”
展怀迁怕人家尴尬,说道:“我家娘子古道热肠,若有冒犯,还望老板别见怪。”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人收摊,摊主立时神情紧张,站出去看了一会儿。
然而那头的人并没有离开,只是收拾好了东西留在原地,自己跑去别处和相熟的喝一口小酒。
摊主转过身,见两个年轻人都看着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去取来馄饨皮和肉馅,现给裹了好让七姜带回去,一面做活,一面嘴上说:“二位常照顾我生意,这馄饨必是要另包的,只怪今秋肉价贵,我这小本买卖撑不起,前几日也有老主顾来,怪我偷工减料。”
七姜已吃了一大碗,搅了搅汤匙说:“没有的事,我吃着还是一样鲜美。”
摊主苦笑:“这不是不敢了吗,再若连老主顾都不来,我这生意……”
展怀迁的目光扫过周围,许是今夜太晚,又或是寒意渐浓,都不愿大晚上出来逛,客流比不得夏日,恐怕是中秋之后,一日不如一日。
他说道:“我曾在冬日夜晚路过夜市,明晃晃的灯下,不见什么客人,想来冬日里生意更不好,长夜寒冷,你们很辛苦。”
摊主听这话,忍不住又是一叹,转身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当初来做生意,实在是家中营生艰难,别处摆摊一天挣不了几个钱,听人说来皇城下的夜市,衙门贴补头两个月的本钱,我心想好歹能保住本钱,总比别处亏了的强,我就来了。”
七姜听这话就不对味,怎么敢情京城里是求人来摆摊做生意,要知道她们边境的商贸被官权把持,普通人做买卖都是偷偷摸摸不敢见光的。
果然摊主接着说道:“可这一来,就走不了了,衙门不让走,也不管死活,正如公子说的,冬日生意难做,还冻个半死,就是不让走。”
七姜问:“大冬天晚上,也这么满街的摊子?”
摊主手里继续裹着馄饨,无奈地说:“有什么法子,都和我一样,不想干了也得干。其实我家姑娘嫁了好人家,在南边发了迹,女婿三番五次请我们迁去南方,要照顾我们养老,虽说年纪还不大,可也着实熬不住这长夜,谁不想去过安逸日子,每日喝喝茶逗逗孙子?”
听闻百姓能安居乐业,且父慈子孝家庭和睦,展怀迁身为朝廷命官,本是十分欣慰,然而现实并不如意,摊主尚未能南下与女儿一家团聚,反被生生困在这馄饨摊上。
七姜问:“方才那头收拾东西,你怎么紧张起来?”
摊主直摇头,叹道:“不到时辰,我们不能收摊,被巡视的差爷抓着,是要挨板子罚银子的。”
七姜顿时怒了:“这算什么意思?”
摊主说:“这不是刚来那会儿,拿了衙门两个月的本钱,盖章画押,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每日几时出摊几时收摊,一盖章就是十年,等我后来知道,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