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纷纷行礼,何翊翎从身旁丫鬟手中接过厚厚一摞信函,径直进门说道:“这些请安的书信都已整理好,命文书先生写了回函,赏下重阳节礼,都妥当了。”
展敬忠呆呆地看着妻子,满眼受宠若惊的欣喜,丫鬟小厮们早已识趣地退下,屋子里只留夫妻二人。
“以为你会过来,梁嬷嬷还准备了宵夜,不过我已经让她去睡了,有年纪的人,不能总跟着我们熬。“大夫人见桌上有茶水,自己斟茶来喝,说道,“不过我们也不年轻了,多保重身体才是。”
展敬忠解释道:“太晚了,我怕你睡了,所以……”
大夫人喝了茶,看向丈夫,笑容里仿佛说:你看,你又来了。
展敬忠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前几日他们夫妻才说,曾经那些年里,他剥夺了妻子陪伴自己的权力,什么都不让她做,什么都自以为是对她好,结果一转身,他又做了同样的事。
只见大夫人淡淡一笑:“不妨事,你不来见我,我来找你就是了,若是哪天我不想找你了,你请我也请不来。”
“翎儿……”
“早些歇着,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见妻子要走,展敬忠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可心里的话却没胆子说出来,半张着嘴犹豫不决。
还是大夫人从容,反问他:“想留下我,大老爷是觉着这屋子,我还能住得下?”
展敬忠着急解释:“床榻早在当年就换了新的,过后十多年里,她几乎没进过这道门,偶尔我病了醉了,怀迁无不是彻夜守候,儿子的心思我知道,他就怕又叫萧氏钻了空子,一心向着你。”
大夫人带着几分火气说:“是呢,你宁愿让儿子彻夜守候,也不舍得将她撵走。”
展敬忠无言以对,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唯有一句:“翎儿,是我对不起你。”
大夫人眼中泛着泪光,恨道:“怪就怪这颠倒的世道,正头夫人若与小妾争风吃醋,才是要被人嗤笑看不起的,凭什么?而我让你留下她照顾展怀逸,你就那么听话的留下,你是听我的话吗,想来并不是,你也是被这世道束缚了,怕人说你始乱终弃,更怕我被外人嗤笑容不下妾室。可是展敬忠,我就是容不下,我连展怀逸都容不下,你明白吗?”
展敬忠点头:“我明白,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大夫人冷静下来,缓缓呼吸后道:“太晚了,再吵架天都要亮了,我是担心你才等到这么晚,你没事就好。”
展敬忠道:“翎儿,我跟你走。”
说罢,转身取了件外衣胡乱披上,便拉了妻子的手往门外去,穿过亮堂堂的院子,出门前展敬忠随手取了一盏灯笼,下人们就看着夫妻俩消失在院门外,漆黑的夜色里,一盏灯笼渐行渐远。
大院嬷嬷看了半天,总算回过神,招呼跟随的大夫人来的下人:“你们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跟去伺候。”
丫鬟们这才七手八脚地捡起灯笼,慌慌忙忙追去,但后来大老爷和夫人回到谪仙居,进屋就睡了,除了值夜的几个,其他人该散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