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张嬷嬷很淡定,说道:“哥儿不必慌张,之后好一阵子,这都是常有的事,奴婢会精心伺候少夫人,您放心。”
“嬷嬷辛苦了,忙完都早些睡吧,我来照顾夫人。”展怀迁吩咐众人,“你们收拾好,都歇着去吧。”
张嬷嬷催他沐浴更衣,却被七姜拦下说:“我想和怀迁说说话,嬷嬷,您忙去吧。”
展怀迁朝嬷嬷递了眼色,嬷嬷立时会意,便退进内室,去看小丫鬟们铺床。
“姜儿,还难受吗?”
“吐了就好多了,见识过大嫂嫂那样,我心里有底,往后得有一阵辛苦。”七姜笑着说,“可我不怕,我最能吃苦了。”
“我、我去洗个手,在外头一天,风尘仆仆的。”展怀迁不敢靠近七姜,怕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其实我想……”七姜怯怯地往里屋看了眼,便招呼相公凑近些,“怀迁,我有件事求你。”
当张嬷嬷收拾完被褥出来,外间炕头上俩孩子不见了,她急着追出来,门外值夜的丫鬟主动说:“公子和少夫人出去了,不让惊动您。”
张嬷嬷担心不已:“这大晚上的,能上哪儿去?”
偏偏就要晚上才合适,展怀迁带着七姜从后门出去,他亲自赶马车,遇上巡夜的衙差盘问,见了他的腰牌,也不敢不放行,小半个时辰后,夫妻俩来到了甄家的私宅。
马车停在私宅后门的巷子里,若还在侯爵府,家里大少奶奶没了,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今晚必是请来道士和尚做法,族人们依序守夜,宅门上下灯火通明才是。
可这会儿静悄悄的,哪有半分办丧事的模样,想来他们眼下温饱尚艰难,什么都顾不得了。
七姜在车上没动,走得匆忙,她只裹了风衣,但即便装扮齐整,也是和展怀迁说好的,只在车里等着,不亲自动手。
而展怀迁已经到了墙角下,将玉颂和怀逸偷偷为嫂嫂准备的香烛纸钱拿出来,恭恭敬敬地烧给已故之人。
“嫂夫人今生不易,但您心存一分善念,想必能有福报,来世投生好人家,但愿那时候,世道清明,再无女子受夫家欺侮。”展怀迁念念有词,洒下最后一把纸钱,就着火光,回眸见七姜伏在车窗边,朝他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一会儿叫人察觉了。”展怀迁回到马车上,但七姜不愿独自在车厢里待着,便出来与他并排坐,吹着凉凉的夜风,调头往家去。
马蹄声踏破夜晚寂静,七姜靠在展怀迁肩头说:“你猜张嬷嬷这会儿,是不是在骂人,她一定气坏了,门前的几个指不定要被她揪耳朵。”
展怀迁说:“不至于,她知道我们的脾气,岂是几个小丫头能拦住的。”
七姜笑道:“可我们还是怕她呀,都不敢惊动她,更不敢让她知道,她们一定很忌讳,听说婶婶已经对玉颜念叨过了,说家里办着婚事,我去管别家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