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面上严肃沉静,但心里是舍不得的,如此纯粹干净的一个孩子,往后一辈子都要在权欲斗争中过日子,仅仅因为她嫁了自己的儿子,还爱上了那小子。
“姜儿,娘会陪着你。”大夫人说道,“估摸着等怀迁出征,玉颜早已嫁来司空府,到时候太师府不能没有人管着,娘会搬回去,每日陪你上学上课,好不好?”
七姜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娘,您不用搬回去。”
大夫人笑道:“这话叫你公公听见,他可真要生气了。”
七姜却挺直背脊说:“母亲若是与父亲和好了,但面子上还过不去,您就只管拿我做借口,咱们立马回家,等什么怀迁出征呀。可您若只是为了陪我上学才回去,大可不必,您又不喜欢太师府,在那里和父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什么意思。”
“姜儿……”
“昨晚为了上官清的事,怀迁不高兴,我哄他好半天呢。”七姜正经道,“我们俩谁也离不开谁,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只想他在身边哄我。于是想到了您和父亲,这么多年分开过,父亲在朝堂上遇到多少糟心事,多少个夜晚睡不着,也没个人为他排解分忧,而您呢,也是诸多的委屈,可你们一天天地不也过来吗,你们早就不需要彼此了。”
大夫人怔怔地看着七姜,这孩子,不是说傻话,她说的是比谁都清醒的明白话,可这话里每一个字都大逆不道,做儿媳妇的,竟然不盼着公公婆婆好。
可这大逆不道的每个字,都叫大夫人好痛快,展敬忠他为何不能正视自己,他们彼此早就不需要对方了。
“娘,我……”七姜猛地醒过神来,方才一激动,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慌忙起身跪下了。
“起来,傻孩子。”大夫人嗔道,“你见娘生气了吗?”
“我知道,我这样说不好。”七姜难过地说,“怀迁最可怜,不如您二位来个痛快的,别再吊着他了。他总是今天觉着爹娘还是分开的好,明天又盼着一家团圆,反反复复,好像他胳膊上的伤,一次次撕裂一次次结疤,谁来心疼他?”
“姜儿,你起来说话。”
“娘,我不该干涉您和父亲的事,也不该多嘴,我知道我错了。”七姜说,“可怀迁是我的丈夫,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心里不好受,我就跟着烦跟着疼。”
大夫人无奈地笑道:“知道,娘都知道,你先起来,再不起来娘可真要……”
七姜一下站起来,说道:“到时候,我每天来司空府上学,又或是您直接把人请去太师府上课,我知道那样会很辛苦,可怀迁在外头打仗更辛苦,他将来步步高升做大官,我不能再被人嘲笑是个村姑。虽然我是村姑不错,村姑也不丢人,可我也是诰命夫人,该有我的气度、仪态和智慧,娘,是不是这样?”
大夫人心满意足地看着孩子,满眼的笑意,她何德何能,生下那样好的儿子,又有如此可爱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