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唇齿间游走的味美里,她品出了莫大的羞辱,比起那成箱的假玉假珍珠,原来这丰盛的一餐一饭,才是云七姜对她最大的讽刺。
观澜阁里,展怀迁饭后接到黄将军的信函,就去大院见父亲,七姜独自在灯下练字,张嬷嬷端着茶水进来,放下后道:“少夫人,沁和堂传消息过来了。”
七姜只顾着蘸墨,头也不抬地问:“她折腾下人没有,叫她们别忍着,不要被欺负,有事我担待。”
张嬷嬷说:“没为难人,后来也没再掀桌子,一桌菜吃了有四五成,只是吃之前大哭一场,隔着走廊都听见了。”
七姜道:“告诉我们的人,照往日伺候老太太那般照顾着就好,我和上官清的矛盾,或是其他事,都与她们不相干,好饭好菜招待她,不许怠慢。”
张嬷嬷虽然应下,可还是好奇:“您都这么厚待上官氏了,为何不让四夫人给置办体面的嫁妆。”
“那日到晋王府接她,她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不是展家人,我们没资格干涉她的去留。”七姜写完了一张临摹,放下笔换纸,抬头看向嬷嬷,说道,“既然不是我们家的人,就休想从这家里拿走什么,二三十两银子,权当发善心了,但她来了就是客人,太师府家大业大,没道理亏待客人。”
张嬷嬷欣喜地看着孩子:“您常常淘气得叫人牙痒痒,可又总在关键时刻稳得住,少夫人,奴婢真是服气您了。”
七姜露出甜甜的笑容,得意地问:“方才说话那语气,是跟大舅母学的,嬷嬷,我学得像不像?”
“像、像……”张嬷嬷笑得眯起了眼,不知怎么更安心了。
孩子还是孩子,曾经她满心盼着新娘来到后,能当家做主,能撑起太师府的门庭,可如今,她更愿意少夫人多保留些她的天真可爱。
然而七姜从没想这么多,只是努力将眼门前的事做好,譬如这兵荒马乱的一段日子,她都没落下母亲教的功课。
除去伺候娘的那两天,每日抽空练字背书,不需要任何人叮嘱,虽然眼下母亲顾不上问她的功课,可她再也不要因为自己的荒废,而挨手心板子。
提起挨打,太子妃那晚被贵妃狠狠责罚,早就在京城里传开,七姜给茵姐姐的回函上,也促狭地问候她的手心疼不疼,玉颜代笔时不愿意写,还被她盯着一字一句写下来。
这虽是丢人的事,但也抵消了太子妃夜闯皇宫的罪过,不然那些谏官和宗亲不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贵妃娘娘不见得非打不可,可她明白怎么做,才是对太子妃最好的。
这日夜里,七姜窝在相公怀里,忍不住问:“贵妃娘娘分明很看重茵姐姐,也很满意这个儿媳妇,为什么要欺负她,连宣旨的卷轴都能做些手脚来折辱她,皇上和贵妃,都奇奇怪怪的。”
展怀迁同样无解,只能笑道:“既然陈府咽下这口气,咱们就不要闹大了,外头并没有人在乎,只要陈茵顺顺利利与殿下大婚,这些小事,殿下自然会弥补她。”
七姜说:“逛夜市的事,万一被发现,你记得请殿下多替茵姐姐担待着些。虽说将来殿下也能带着茵姐姐出门逛,可成了亲和没成亲就是不一样的,千万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