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猛灌下,把茶碗拍在桌上:“气死我了,我不想再在这个家呆着。”
张嬷嬷道:“可您不是才和老爷说,要当家?”
七姜看向嬷嬷,又看向映春,映春低下脑袋,怯怯地说:“少夫人您太大声了,外面都听见了。”
张嬷嬷已经笑了:“不如趁热打铁,就把当家大权从四夫人手里拿回来。”
七姜嗔道:“嬷嬷,你不关心大公子,也不关心大嫂嫂吗,那么多的事儿,就记了这一句,什么破家,我才不稀罕当,我只是想气死她。”
张嬷嬷说:“也不是奴婢不心疼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奴婢心疼也不顶用不是,可您当家就不同了,早在圣旨赐婚的那天,奴婢就盼着四夫人赶紧撒手让权。”
七姜满不在乎:“大老爷若真应了我,四夫人面子往哪儿搁,她好歹也在这家操持许多年,说出去也不好听,哪怕我是不在乎的,可有人在乎。所以啊,嬷嬷你就别做梦了,她不会撒手,大老爷也不会管的。”
张嬷嬷越发觉着,这毛毛躁躁又冲动的孩子,是有大智慧的,嫁进门才不久,这家里的事,她早就都看透了。
夜深人静,七姜独自躺在床上,想到大嫂嫂那么惨,就难过得无法闭上眼。
侧过身看向床的那一边,她此刻正睡在平日的位置,只是中间没有矮几隔着,也没有展怀迁在那一头。
“你多好啊,一走了之,家里的破事都不用管。”七姜似自言自语,但也的确是在对那个家伙说,“你说你这个爹,到底怎么想的呢,朝廷上那么厉害的大官,家里一团糟,连家都管不好的人,真的能管好国吗?”
而这个时辰,城外校场的营帐里,灯火依然亮着,展怀迁才和属下商议完之后的练兵计划,正准备洗漱。
打开箱子,映入眼帘便是他最喜欢的那套练功服,他翻看了之后,找到了七姜为他缝合的针脚。
在外出征两年多,展怀迁从没有过睹物思人,偶尔会担心母亲可好,但那也只是偶尔,战事紧张时,根本想不起家里任何人。
不知未来再有战争,他会不会在沙场上想起七姜,至少眼下,一旦空闲了,满脑子都是那个霸道的小丫头。
“但愿天下太平,永无战事,我能时常陪在你身边。”展怀迁抚摸过那些不精致但细密扎实的针脚,“六岁时,爹娘尚未分开,我启蒙念书习武,再也不得无忧无虑玩耍,世人只当我勤奋好学,谁又知道我也曾长夜啼哭,一心只想做个孩子。好在,那一年,你来到了人世。”
一夜过去,隔日清晨,展怀逍才彻底清醒,然而等待他的,是子淑脑袋上的伤痕,是妻子满眼的痛苦和无助。
“子淑……”
“相公,我们能走吗?”
展怀逍握紧拳头:“走,今天就走了。”
忽然房门被破开,四夫人闯进了儿子的卧房,展怀逍挡在床前大声质问:“娘,你到底让那丫头对我做了什么,娘,我是你儿子,我是你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