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掩饰自己身体上的脆弱, 甚至透出一股病态的美丽, 但他能撑那么久,内里的坚韧也令人咋舌。
饶是万洲的人, 都对此表示佩服。他们在野外行走, 是惯常受伤的,受伤就会痛,不管大伤小伤, 痛是客观存在, 大男人也有掉泪的时候。大保姆经常耳提面命,坚强不是逞强,你自己哭, 好过你死了让别人为你哭。
陆生看上去就像快死了, 因为沈文心已经在哭了。眼眶泛红, 掐着自己的掌心硬是忍着不掉泪, 但效果一般。
像是终于缓过一口气, 陆生借着沈文心的力道,缓缓从避雨的屋檐下站起。眼睛闭上再睁开,空茫的眼眸望向某个方向。
“往北,他还没走远。”他道。
闻言,一直靠在墙上,神色恹恹的侦探先生也终于动了。他看了一眼陆生所指的方向,再回过头去看他,恍惚间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强大的精神系异能,以他的肉身为温床,如同繁花盛放。刹那绚烂,又刹那枯萎,极致的美丽与腐烂同时上演。
也像是,最后的疯狂。
话不多说,他们一路追击。每个人的状态都很疲惫,异能多多少少受到雨雾的影响,变得不稳,但到了这个节骨眼,没有人退缩。
沈文心扶着陆生上车,飞行车降下车轮,改为陆地行驶,也能让陆生受到最好的保护与治疗。她几次想开口说话,但都忍住了,只是护犊子般地守在陆生身边,对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戒备。
林西鹤亲自在前面带队。因为雾城出了叛徒,他们没办法再毫无戒备地跟雾城的人手合作,这也就导致了万洲压力倍增,也容易疑神疑鬼。
军心不稳,是大忌。如果说万洲有谁能够在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能稳定局面,给人以决胜的信心,那就是林西鹤。
万洲的每个队长,都有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都能使人信服,但万洲真正的灵魂,还是林西鹤。这个老板虽然有的时候不着调,有的时候还很懒,但只要有他在,就会让人相信,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万洲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万洲永远有克敌制胜的决心。
“你不担心他吗?”沈文心忍不住问。
林西鹤一马当先,姜鱼却留在队伍后方,跟他们在一起。照沈文心来看,林西鹤受的伤也不轻,而以姜鱼的性格,她也应该是冲在前面的那一个。她很欣赏她,尤其在知道姜鱼的身世之后,欣赏之余还有一丝佩服。
“担心。”姜鱼肯定地回答。
她这么肯定且直白,沈文心反而沉默了。她垂眸看着陆生,陆生此刻终于不再说话了,静静地躺在车座上,闭着眼,仿佛沉沉睡去。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加入北岸诗会?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到他的身边吗?”沈文心忽然问。
“万事有因必有果。林西鹤说他没在你们身上感知到被精神异能操控的痕迹,那就说明,你们是自愿的。2126年我在麒麟桥遇见一个奇迹,也许你们也一样。”姜鱼的声音平和且温柔,逐渐将沈文心的心绪抚平。
良久,沈文心看着陆生,像是在告诉姜鱼,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说:“我们……达达是个隐士,那个小小的隐士团体有着极端的宗教狂热,迷信、愚昧,病了也不准吃城里的药,说是神给的考验。达达跑出去求助,但等他找到办法赶回去的时候,亲人已经死了,他们就说是他克死的。后来那个隐士团体没了,达达一个人到了城里,想来最后看一眼,没有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焦乔有基因缺陷,所以从小就被父母丢掉了。这个病永远也治不好的,她一边上学一边打了很多工,还要定期去医院,明明特别开朗的一个人,心里却好像很绝望。”
“你们肯定都查过他们的资料,但是查不到祝炎吧?其实可以查到的,只不过他已经被死亡了,连户籍资料都已经注销。他原先的工作性质其实跟荷官差不多,但脏得多,也累得多,后来出了个秘密任务就要被灭口,死里逃生回来发现户口都没了,名字也没了,彻底没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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