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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露出四四方方一张脸,澹奕才晃过神,提步上前,站在对面的雕花楹窗处。
司徒慧局促的抿了抿头发,低下脸问:“大人,你也信了他们的话,是不是?”
她语气悲凉,筋骨分明的手背攥的死死,复又抬起头来,眼眸看向澹奕:“大人,谢娘子被恨冲昏头脑,只想找个替罪羊为她阿姊报仇,可我是无辜的,我与二娘情谊深厚,我缘何会害她。
我没有害她,真的没有。”
澹奕叹了声:“我知道。”
得到他的应允,司徒慧默默松了口气,又缓缓说道:“谢娘子无非仗着陛下为她撑腰,想要什么证据都能搜罗到,没有便去编,便去杜撰,是我不好,连累了祖父和父亲的声名。”
她捂住脸,瘦拔的身量在那红衣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她偏男性的长相,面庞薄而颧骨高,穿男装不觉得,此时穿着裙子,显得面相略微刻薄。
澹奕没有吱声,显然不认可司徒慧的说法。
陛下宠谢锳不假,可依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是绝不会枉顾将士荣耀,强行加诸骂名去诋毁有功之臣。
他既说了,定是司徒家本身有错。
司徒慧见他不说话,不免有些焦躁,然面上不显,咬牙起身朝他跪下。
“大人,我出身将门,因谢娘子沦落至此,大人若能救我出去,我必当感激不尽,若不能,司徒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澹奕此事因他而起,又有暗含的威胁,若澹奕都不肯伸出援手,那她司徒慧只能以死成全清白。
果然,澹奕蹙眉思忖少顷,遂郑重点了下头:“你放心,我会救你。”
他格外嘱咐了鸨母,这几日都不准司徒慧接客,鸨母知晓他的官职,便连连应允,自然银子也要拿。
只不过跟出去后,鸨母与澹奕小声说:“大人,你真要救她,就得去礼部消了她的奴籍,否则我就算给你压着,日日流水一样的银子花出,敢问大人月俸几何,可能担当的起?”
她上下扫了遍澹奕的穿着,心里门清:京里高/官不少,随便砸一砖头都是个六品,可家底丰厚的没多少,眼前这位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二两。
她倒没直说,点透彻后,澹奕嗯了声,正欲离开。
鸨母忽然一扭头一招手,眉开眼笑:“吆,九爷来了!”
这位主儿,那才是财神爷,烧香供着那种。
澹奕与他对了眼,脑中想起当初在紫霄观看见谢蓉与顾九章碰面的场景,此去经年,再度勾起便只剩唏嘘,他脚步踉跄着,抬手扶了柱子。
顾九章与他擦身而过,信手一扔,鸨母稳稳接住,好大一颗金豆子。
“九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您是上哪消遣去了,喝什么酒,点哪位姑娘?”鸨母笑盈盈给他奉茶,顾九章没有接,抬腿搭在膝上,眼睛看向楼外的风景。
三楼地势开阔,最远能看到繁华坊市外的宫城。
见他心情不虞,鸨母识趣的退下,挥手叫小厮送去好酒好菜,将雅间门关上。
丝竹管弦声伴随着姑娘的吟/哦,与楼下河水冲撞在一起绵绵不断袭进耳畔,顾九章支着脑袋,好看的桃花眼略过点点光火,一直望向渺小的宫门。
莺莺走后,他便没有胡闹过,平宁郡主自然高兴,道顾家祖宗保佑,他开了窍,知道安生过日子,北衙内的上峰又多有照顾,才一年,便打点着升了一级,换上黑甲。
前些日子听闻陛下的清思殿住了人,那会儿他便有些察觉,等真的见到莺莺,仿佛石头落地。
之余,还有种无力的虚空感。
他再不能跟莺莺打趣,再不能跟她坐在廊庑下绣花,说话,看小九和大鹅啄米,玩闹。
单是想到这儿,心就猛地一紧。
那日车上,莺莺是被陛下抱在怀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