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的两扇车门在气声中开启,被困在车厢里一早上的游客们在终于迎来的短暂解放中兴奋地交谈起来,冲锋衣和棉服的摩擦声与骤然变得真切的风雪混在一起,再次凸显出那种独属于北欧的冷冽的真实。
沈苫和秦峥跟在一个坚强地举着GoPro冲向严寒的小伙子身后下车,但即使事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们还是差点被这由贝爷肯定过的狂风双双刮出两个趔趄。
刚才下车之前,沈苫又从背包里取出了更加保暖的帽子换上,并且把自己的长发严严实实包裹在了外套里,这会儿他整个脑袋都被风吹得和棉服自带的防风帽紧紧贴在一起,只能勉强透过风雪看清正前方狭窄的视野。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紧紧握着沈苫的手臂扶着他向前行进。单依靠那下手力道的坚定程度,沈苫便能判断出现在到底是谁在拖着他往大瀑布的方向送死。
“秦峥!你疯了吗!”
沈苫放大音量试图和风声一较高下。
在零下的寒风中,旁边那个家伙的笑意似乎也变得更加可恶了一些:“哪个正常人来了冰岛不会疯?”
先生,这里可是世界的尽头!
疯子。疯子!
沈苫咬牙切齿地跺了下脚,忽然大力甩掉了秦峥箍住他的支撑。
疯就疯了!一般人还疯不过他呢。
沈苫双手扶住兜帽,跟在前方兴奋得吱哇乱叫的游客身后快步向瀑布走去。
路面结冰打滑,不留神摔倒的话很容易造成骨折,沈苫在挪威早有经验,此刻也习惯性地拿出了最稳健的步伐向目的地推进。
他疯劲上头,差点儿忘记自己还有个同伴,直到瀑布的水花像冰珠一样砸到自己的脸上,沈苫才终于从这莫名其妙的邪劲中醒过神来,回过头,想要提醒一下身后的秦峥不要摔倒。但明明他以为自己已经在刚才的埋头前行中把人甩到了九霄云外,可在停下脚步的一刻,沈苫还是立刻被人先一步再次扶上了他的手臂。
“怎么了?”秦峥耐心地垂首问道。
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沈苫忽然意识到。
即使沈苫将自己的目之所及缩到小到不能更小,闷着头,不管不顾地奔向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方向,秦峥也始终无声坚定地跟在他的身边。
——秦峥会按你希望的那样去做,所以不用特意教他。
原来……自己希望的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达了大瀑布的背面,整个世界都被震耳欲聋的水声倾覆,冰凉的水滴砸到肌肤之上,冻得人又疼又爽。
“要许个愿吗?”秦峥贴在沈苫耳边喊道。
此刻,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相对立在瀑布背面时,方向相反的耳垂上正镜像般在同一侧闪烁着一样的光辉。
误打误撞,维也纳散落闪耀的那对黑色宝石到底还是在这一刻的冰岛归聚到了他们的耳侧。
“要过生日的又不是我。”沈苫为他突然间的孩子气感到些许无奈。
秦峥用手指抹去沈苫脸上的水珠,拇指停在男人眼下灼人的泪痣上,沉声许诺:“我把我的生日愿望送给你。”
明明生日还没到,愿望却成了紧俏的物资,不仅能预支,还能转送。
而且主人固执得很,仿佛只要沈苫不许愿,他就要拉着对方在这寒冷彻骨的瀑布之后待到地老天荒。
于是沈苫终于松口:“我许过了。”
秦峥攥住他的手松了松:“什么时候?”
沈苫狡黠地对他露出虎牙:“刚刚,在心里许的。”
这不是谎话,只是他的愿望总是没个正经,左不过是期望回程的路上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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