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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熟睡或是自己先一步醒来时,沈苫总会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枕边人,安静地用目光一遍遍描摹那让自己初见时便心生浓烈兴致的英俊五官。
秦峥是一只年轻的黑豹,总是喜欢卧在暗处,像影子一样活着。但小豹子体内的能量大得惊人,沈苫在还是陌生人的时候就一眼看得出来,不要轻易招惹这个人。
因为懒于理睬的缘故,秦峥在大多数时候甚至都可以算作脾气好,可一旦惹怒了他,就算现在以秦峥那堪称强大的自制力压着不发作,但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如火山喷薄灭顶,一发不可收拾。
他在生谁的气?
沈苫一向擅长推脱责任,最有可能的正确答案只在脑中闪过零点零一秒,他便立刻将矛头指向了秦峥那与自己素未谋面的控制欲变态的父亲。
小朋友受委屈了啊。
沈苫看向秦峥的目光渐渐都有些变化了。
他的眼睛里很少出现这样柔和的光芒,但秦峥被这光芒笼罩着,第一反应竟然是挑了挑眉,从眼中转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沈苫也不在意,顿了顿,突然毫无征兆地换了另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想去维也纳吗?”
这次连秦峥都有些意外,眨眼反问:“……什么?”
沈苫歪过头看向二少爷那近年来在时尚圈颇为流行的“高级”单褶眼皮,笑意深达眼底:“我很小就想去维也纳,但从来没有机会去过,你想去吗?”
秦峥没说话,这个永远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却突然来了兴致似的,歪了歪身子,抬头看向远处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航班信息,伸手指向最上面的一行小字,像开了哪门子的窍一样滔滔不绝起来:“转到冰岛的飞机在两小时五十二分钟后起飞,开往维也纳的最近一趟航班在一小时二十分钟后,奥地利和冰岛一样属于申根国家,签证通用,我没有带行李箱,现在买票,一切都来得及。”
这太荒唐,天马行空,但在沈苫确信无疑的叙述中,又好像真的完全可行。
秦峥像被钉在了座位上,仍然平静——甚至有丝固执地看着对方:“我带了行李箱。”
沈苫几乎要笑出来:“我知道!”
这是最古怪的地方。一心远走他方的家伙只随身携带一个连生活必需品都没装全的背包,而完全没有计划的人却提前窥破意外造访者的行程,在出发时带足了一切他们可能需要的物品。
像是意识到让对方把托运的行李干脆放弃掉、孑然一身地跟自己走太过分,沈苫竟主动为他支起招来:“打给航空公司,让他们在雷克雅未克机场帮我们寄存。我们只是拐个弯……或者拐几个弯,最终还是会在冰岛和你的行李团聚的。”
说这些话时,沈苫一直是笑着的。男人狐狸眼下的那颗泪痣似是被施了惑人的魔法,教人一不留神瞧见便再也移不开注目。
秦峥眯了眯眼睛。
沈苫对他的接纳来得太过突然,毫无预兆,让人忍不住怀疑这过分甜蜜的笑语中是不是藏着什么能将他迷晕在此处再打包送回国内的陷阱迷药。
但沈苫可顾不及这么多。他像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奇思点燃了体内的某根灯丝,一刻也坐不下,捏着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兴致勃勃地给秦峥展示完他刚刚买好的两张机票便拎着背包站了起来,自顾自主动向外走去。
那背影太潇洒,连发丝尾端都扬着雀跃和对未知的期待。
秦峥不止一次地见到过他这样的背影。
他总是没有预兆地到来,又毫无依恋地离开。
一次,一次,又一次。
但这一次,在察觉到秦峥没有跟上来后,沈苫却竟然第一次回头看了过来,笑着问道:“不走吗,陛下?”
沈苫太狡猾。
他看似善心地丢给秦峥一个选择,但他们都知道,这漂亮的邀请虽然诱人,但裹的却是杀人的蜜糖,百分之一千一一定是陷阱,可除了陷阱之外,秦峥似乎也只剩下在此时此地便与他永远诀别这一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