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也就是那张床存在的地方。
但是因为和阳台有一定距离, 窗户被用塑料纸封死了, 所以好歹不用直面冷风。
夏婉伸手揉了揉鼻子,看着什么也没有的木板床, 问道:“你昨天晚上就在这里睡的吗?这也太冷了吧,这个天气没个被子什么的, 会冻感冒。”
宋之礼没有回答夏婉的问题,而是垂眸喃喃道:“是啊, 冷,可他们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夏婉不理解问道:“他们是谁?”
“龙凤楼盘的购买者,幻想着搬进新房子的人们, 烂尾楼的受害者。”宋之礼闭上了眼睛, 说出了对他来说极其残忍却又刻骨铭心的数字:“九栋楼, 总共473户人家,二十年,已经有三十七户人家有亲人到死都没住进他们期待的新房子。”
夏婉愣住了。
宋之礼讽刺地扬起笑容,明明在笑,却又显得那么落寞。
他说:“这栋楼盘是我父亲参与投资的,但是明面上的责任人并不是他。而我们现在待的房间,名义上的户主曾经就是我的母亲。”
在宋之礼的叙述里,夏婉得知这里的楼盘曾经是宋父参与投资的,说是要送给宋母的礼物,但是因为资金链断裂楼盘无法继续建设,宋父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拖延工期,其实就是卷钱走人,并且设计让自己成功脱身。
面对宋母的指责,宋父表示当时是情急之下的决定,这楼盘最多延期两年,一定会继续动工。
然而这一拖,却是二十年。
宋父早就和这栋烂尾楼没有关系了,他才不会倒贴自己的钱来继续工期,别人的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宋之礼垂下的眼睫轻颤,继续道:“你知道吗?普通人想要在帝都买一套房子是很难的,他们为了赡养老人或是孩子读书,大多要靠贷款借钱才能攒齐首付。而宋泽,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轻而易举地毁了普通人甚至是他们背后家庭几代人一生的努力。到现在为止,他们其中有些人还在为这栋烂尾楼背负着房贷,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窟窿。也有人因为要承担的家庭压力太大,过劳死在了工作的岗位上,又或者是自杀。”
宋之礼每一个字说出口都觉得愈发艰难,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此刻变得急促。
这些都是他不齿的、怨恨的、厌恶的,却无能为力的过往。
夏婉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一遍遍重复:“宋之礼,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发生过的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该忏悔该自责,该因为这件事下地狱的人,是他的父亲。
即使夏婉如此说着,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语言是没有什么力量的。
倘若宋之礼能够轻而易举的放下,他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眼眶泛红看着她,问道:“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夏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