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原本正含进一颗青果润喉,听邢慕铮冷不丁这样一问,差点儿噎在喉咙里。她猛咳起来捶捶胸口,脸上浮上热气,着实不知该怎么回答儿子这个“哄着睡”的话儿。红绢与春五坐在马车一旁,听了都暗自偷笑。她们虽然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但这些年来伺候正院,多少都听到了不该听的动静,况且侯爷又是个生龙活虎的,又与夫人愈发地融洽,房事上也愈发不忌讳起来。
她们原以为两位主子小别新婚,今夜定然无眠,却没想到侯爷一回来扔了佩剑就去寻夫人,还不让她们禀告。少爷来寻夫人,看见佩剑才知侯爷回来,丫头们没能制止住,大少爷就已经去敲了门。二位主子都看重少爷,红绢等都想着怕是坏了夫妻二人好事,不想侯爷竟哄了少爷离去。这下倒好,落下了一个要妻子哄才睡的长不大的名头。
“你胡说些什么,是娘原就在午睡,你爹回来了便一起睡了。”钱娇娘暗地里深吸两口气,这才找了个理由。
邢平淳偏头道:“娘,爹回来了你不高兴么,你还能睡得着?”
“我有什么高兴,你爹又不送我宝剑。”钱娇娘目光忽闪,语弱心虚。
邢平淳忙道:“娘这话不对,爹虽不送你宝剑,可他每回自外回来,总给娘带了礼物,只是不知这回带了什么。”
邢平淳这话不假,这两年邢慕铮只要出远门,回来定给钱娇娘带了东西,有时是一套衣裙,有时是一副镯子,总之没有哪回落下的。丫头们还都在私底下约了赌,猜这回侯爷又给夫人带了什么。
待钱娇娘领着众人为流民布施了粥食,回到府中时邢慕铮已饱睡了一觉起来了,还沐浴了换了常服。邢平淳欢欣雀跃地跑到他面前给他请安,邢慕铮不若往日严肃,带着浅浅笑意与儿子说话,只是目光总往钱娇娘身上瞟,还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火热。钱娇娘只对上一眼就移开视线,后来邢慕铮再看她她也不敢回视,装模作样忙这忙那。
一家三口在堂屋用饭,照例说着话儿,邢平淳虽然好奇爹爹出去了这样久都做什么去了,但邢慕铮从不告诉他,他也就不问了。只是叽叽喳喳地告诉他与钱娇娘去为长州难民施粥的事儿。钱娇娘便顺带将今日作主放难民进城的事告诉了邢慕铮。邢慕铮点点头,说她做得不错。
邢平淳却忧心忡忡,“爹,原来蝗灾那样可怕,我看着那些难民真可怜!我问过曹先生,他与我粗浅讲过一些治蝗之法,为何长州却仍治不了蝗?”
“蝗灾想要根治很难。”
“那咱们云州要是也蝗灾泛滥,岂不百姓们也要被害死?”
“官府会救助他们。”
“长州官府为何没有救助百姓,反而叫他们逃离家乡?”邢平淳认真地问。
邢慕铮眼里闪过冷意,并没有说话。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子和粮食,压根儿没有到百姓手里。长州官府是三皇子一系,如今太子暴毙,三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不择手段,银子也是大褂把大把地用,想来长州的赈灾款全孝敬给了三皇子。听说杭致还为此摔了折子。
“这些事儿,你若真想听,就叫司马先生为你讲解。”这两年邢平淳多了好几个老师,司马先生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