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愣了愣,让侍卫扶了人起来。只见那姑娘未施胭脂,肤黑唇厚,眼中有豁出去之意,双手却举着一块锦布瑟瑟发抖。她轻笑道:“你这姑娘真是莽撞,我说了要一块好布,自然送来的都会看,你送到通判府去便可,做甚跑来拦了马车?你不要命了么?”
那姑娘急道:“正因通判府不收我家的布,民女才出此下策!”
钱娇娘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她柔声道:“那恐怕是有什么误会,你把布拿过来给我罢,我回去会仔细看。”
烟萝下去接了那姑娘手中的锦,钱娇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幽,陈氏阿幽。”
“好,我记住你了,下回断不可再拦马车,丝锦再值钱,也比不过命去。”
陈幽姑娘因钱娇娘的软语斥责红了脸,她都已经想过自己擅拦贵人马车会被打上五十大板了,不想他们的领主夫人这样温柔。“民女知错了,只是丝锦也是阿幽的命,二者一样贵重。”
便是离得远,钱娇娘也看清了陈幽眼中的坚决。她不免多看了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布我收了,你家去罢。”
烟萝重新上了马车,关了马车门,马夫挥鞭,看热闹的百姓们连忙让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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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邢慕铮回来,日头才刚落。钱娇娘沐浴了出来,正好与邢慕铮在房门口碰个正着。她先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心虚之色,扬唇道:“侯爷回来了。”
邢慕铮没有忽略她那一闪而过的心虚,一把拉过她贴上她的皮肤,闻到她一身清凉之气。他顿时沉了脸,“你又用冷水浴身了?”
钱娇娘宫寒,大夫嘱咐了她少吃生冷性寒之物,也叫她平日少碰凉水。只是钱娇娘一到夏日就十分怕热,以往热汗淋漓,打一桶凉水冲了身子最为爽快。可是邢慕铮非把大夫的话当圣旨,她怎么说也不让。钱娇娘本也妥协了,只是今儿实在热气难耐,她又出去了一趟,忍不住凉水的诱惑,趁着邢慕铮没回来,赶紧去冲了个凉水。不想邢慕铮却回来得早了,被他撞个正着。
“我、那个、现在这天儿、凉水跟热水一样……”钱娇支吾,被黑着脸的邢慕铮一把拉走,“不听话。”
片刻后,钱娇娘被扔进了温泉汤池里。她狼狈冒出脑袋,阴恻恻瞪着居高临下的邢慕铮。
“我洗过澡了!”
“我是叫你洗澡么,给我待两刻钟。”
邢慕铮冷声命令,自己除了衣服,跳进不远处的冷泉中,洗了发随意搓巴搓巴便出来了。汤池里每日都备着干净的衣物,以备主子不时之需。邢慕铮扯了一件素色丝锦亵裤穿上,未擦干的水珠顺着颈脖滑下结实强壮的胸膛。他乌黑的长发及腰,此时有些垂在肩后略显凌乱慵懒,与平时的端正肃然大不相同。他抽了布巾擦拭湿发,坐在青竹床上如监工似的盯着氤氲汤池只冒个脑袋在外头的钱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