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慕铮从前不赏雪,他讨厌下雪,下雪意味着对战艰难,突袭不能,还怕被敌军困在野外。可今夜他睡前见着飘雪初下,心念一动便去叫了钱娇娘。此时与她并坐门前,看白雪静落,竟觉若置仙境。
钱娇娘从前从不觉着雪色美丽,她一看见下雪就发愁,这意味着最冷的天儿要来了,过冬的衣裳不知够不够,也不知还有多少余钱买银炭,怕娘熬不过,怕丑儿撑不住。她也怕自己冷,大雪天的用冷水洗衣裳的刺骨之感还残留在指间。只是今儿竟不觉着冷,许是身上裹暖和了,又许是身边有个人添了暖意。
果然很美,下雪。
隔日一大早,邢平淳看见满院子的雪开心地疯叫,立刻跑去摇醒钱娇娘,要她陪他堆雪人,可怜钱娇娘被父子俩一前一后地摇醒,一整日都萎靡不振,马也不骑了,在马车里倒下便睡,纵使颠簸也没能叫她醒来。
队伍一路往玉州而去,这回只走陆路不走水路,途中钱娇娘接到了来自狄清雅的信件,信中骂她走了竟不吱声,害她连送也没能送她。狄清雅又交待了许多话,只字不提杭家之事,想来是怕她操心。钱娇娘让烟萝先照着她的说法写了一封回信,后依葫芦画瓢临摹一封亲笔信寄给清雅,她如今每日习字,越发地识得多了。
行至惠州宝花县不过中午,钱娇娘突地肚子疼不舒服,邢慕铮便让人去寻了一个宽敞院落脚,今日在此安歇。他叫阿大寻了个大夫来替钱娇娘看病,大夫确也查不出什么大病症,开了两帖止泻药,嘱咐钱娇娘睡上一觉当就好了。邢慕铮拿了药方看了看,吩咐人去抓药,起身亲自送大夫。门外忽起臊动,邢慕铮微皱眉,碎儿开门出去打探,竟被一个穿翠袄的丫头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邢慕铮面前。
“侯爷请救救我家小姐!”
钱娇娘倚在床头还未躺下,见状奇怪起身,仔细一看跪着的丫头,一看有点眼熟,再一思量,那不就是赵瑶茜的丫鬟么?
那丫头重重磕了一个头,哭哭啼啼道:“侯爷,我家小姐染风寒染了几日了,因怕耽搁了脚程,她总不让奴婢禀告您请大夫,现下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了,额头烫得吓人!”
“赵小姐在这儿?”钱娇娘顿时直了腰,“还生病了?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大夫过去看看呀!”
那翠袄丫头愣一愣,忙抹去眼泪,对钱娇娘磕了一个头,拉了大夫就走。
邢慕铮闭了闭眼,他一转头,果然见钱娇娘颇有兴味的眼神。他就是不想让她又乱点鸳鸯谱才故意瞒着她,果不其然,一听赵瑶茜她病都能好了。
“侯爷也太见外了,明明舍不得赵小姐,还偷偷摸摸地藏着不让我晓得,我难不成是母老虎,能吃了她不成?”钱娇娘笑容很大,但眼意并未到达眼底。
邢慕铮转身与她道:“我哪里偷偷摸摸?她的马车就在后头,你自个儿不知道。再说我带着她不为别的,只为那份藏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