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道:“怎么就死了呢,真是个傻子!她就该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叫她们看!”
“可不就是,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这不争不就没气儿了。”清雅叹道,“你还不知道,这些太太们在宅子里整治小妾惯了,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想得出,偏偏还连脏字都不带的,人人一张刀子嘴。咱们不过没她们好命,没投胎到富贵人家,先人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们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咱们自食其力,咱们哪点不如她们,她们凭什么笑话咱们?”
“你说了句什么?什么什么种乎?”钱娇娘问。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清雅一字一句道,后小声道,“就是问天子呀,王爷呀,将军呀,宰相呀,难道真的都是天生贵种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钱娇娘慢慢咀嚼着几个字,她双眼发亮,用力一抚掌道:“这话说得好极了!”
钱娇娘原面对冯语嫣与建安公主之流时总有些不得劲,如今听了这话茅塞顿开,就好似眼前一下子亮堂了。她凭什么就低人一等,她们又为何高人一等,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可不是么?他们原来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可是你瞧侯爷不就是平民出身,靠自己当上了兵马大元帅么?所以呀,这人也没有谁比谁高贵!”
“对!说得太对了!”钱娇娘站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老天爷,哪个圣人说出这样厉害的话来!”
大姐趴在炕上舔自己的爪子,见主人这般不免多瞅了两眼。
清雅哼了一声,“圣人哪里敢说这样的话,这话是先朝一个起义者说的。”
“原来如此!”
二人正热烈交谈着话儿,一个娃儿声音乐呵呵地插进来:“娘,你们聊什么呢?”
钱娇娘转头一看,只见儿子灰扑扑地跑进来,头上沾着灰,两个膝盖上都是脏的。“阿弥陀佛,你又去哪爬狗洞了!”他这几日总这灰头土脸的回来,也不知王勇教他学了些什么武艺。
邢平淳手忙脚乱拍拍自己身上,“没、没去爬狗洞!”
钱娇娘微眯了眼,知子莫若娘,邢平淳说谎话是何神态动作她一清二楚,“你到底干嘛去了?”
“真、真没干嘛!就是练武功!你跟清雅姐姐说啥来着,快跟我说说!”邢平淳嘿嘿笑着上前,往她身上挨。钱娇娘受不了他脏兮兮的,叫他站直,伸手使劲儿替他掸灰,让他自己把衣裳洗了。等邢平淳答应了,钱娇娘才道,“你清雅姐姐刚才教了我一句很好的话,这一句我可受益一辈子。你且听好,这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