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来叫他的近侍忽而低低唤了一声。
覃文植闻言抬头,只见马球场入口之处立着华衣锦服的一对男女,身边跟一小儿,与那男子极为相似。男子身着靛蓝长袍,女子穿着绯红大袍,怎地……满脸惊恐之色指着他?覃文植曾见过邢慕铮一面,自是认出了那靛蓝衣袍者就是定西侯,他身边自是侯爵夫人,只是为何如此古怪指他?他确实从未见过侯夫人呀!
覃文植满心疑惑,脚步更快,只见那侯夫人忽而捧心,竟似心痛难忍。覃文植愈发不知所措,他走到二人面前,面带微笑与定西侯夫妇行礼,话音还未落,他就听定西侯夫人问道:“永敬伯爷,那人究竟在用什么浇地?”
覃文植抬头,定西侯夫人伸手指向他身后一处,他顺着纤指回头,才知侯夫人原来指的是洒地的奴才,大抵是侯夫人从未见过这等粗活,故有一问。覃文植放下心来,笑道:“侯夫人有所不知,一会儿马场上跑起来容易扬灰,故而得叫人把灰先给压了。”
“我知道,”钱娇娘手指抖了两下,“这大兄弟说他用的是油浇地,这是真的么?”是他们吃的那个油么?
覃文植一愣,随即笑道:“正是,鄙人听得谁人说用油浇地,比用水浇地更吸灰,今日便来试上一试。”
钱娇娘一听差点儿没缓过气来。她原连油也吃不起,一勺油能跟丑儿吃上一两月,可是这永敬伯,居然拿油来浇地?他这浇的不是油,是白花花的银子呀!钱娇娘只觉心痛难忍,认真与覃文植道:“伯爷,咱们打个商量,还是用水不用油成吗?我怕我马球还没看,人就背过去了。”
“啊?”覃文植一头雾水。
邢慕铮道:“永敬伯,用油浇地未免奢靡了些,细细洒些水,也是一样的。”
覃文植生在永安侯门,自幼锦衣玉食,哪里听得明白,“侯爷此话怎讲?这油又不是甚稀罕之物,又怎会奢靡?”
“伯爷,这油于你而言不是稀罕之物,但于老百姓而言可是稀罕物,许多老百姓连油也吃不起哩。”
覃文植不解,“为甚要吃油,吃肉不就好了么?”话说这油是用来吃的么?他怎么从未吃过?
钱娇娘瞪着一脸无辜求知的覃伯爷,可想一掌扇了他去。他怎么这么会投胎呢!
“世叔,油是煮菜时用的,放了油,菜可香了!”邢平淳脆生生道,“连老鼠都爱吃油!”
永敬伯半知半解地点头,他尴尬笑道:“我一心想办好马球赛,竟连这般重要的事也疏忽了,我这就叫他们换水来!”永敬伯心里虽不以为意,但嘴里倒急得很,叫身边奴才立刻去换水。
比起这微不足道的事,覃文植更关心邢慕铮对他布置的马球场有何高见,他请邢慕铮与他一道四处看看,并招来两个奴婢,叫她们先送侯夫人去高台的遮风亭歇息。
邢慕铮让烟萝和三婢并阿大王勇一齐随钱娇娘去,自己带了邢平淳在身侧。永敬伯不免多看邢平淳几眼,燮朝向来抱孙不抱儿,他的四个儿子平时跟在各自娘亲身旁,由先生指导学业,不过早晚请安他才见上一面。不至是他,永安皇亲贵族大多都是这般所为,向邢慕铮带着稚儿四处走的可谓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