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慕铮想开口解释,但他着实难辞其咎。倘若他一开始没有动娶平妻的念头,亦或在天家面前明言不会休妻,那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一出。邢慕铮撇开了视线,钱娇娘见状,竟是笑了。
“钱氏,你可听明白了?”毛祺也算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太监了,但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妇人被下堂还能笑得出来的。这怕不是震惊过了头,疯了?“听明白了,就接旨罢。”
钱娇娘道:“民妇听明白了,民妇,接旨谢恩!”
钱娇娘接了旨意就走了,不哭也不闹。毛祺望着她离去的挺直背影,心头暗自称奇,这钱娇娘着实也是个怪人,即便她被侯爷冷落,到底在府里还有个侯府夫人的名头。需知这定西侯府夫人,可是比都城许多皇亲命妇的名头还要响亮。她究竟是不在乎,还是……大抵是他想多了,应是这村姑无知罢。
“毛公公,天家这是何意?”邢慕铮沉声问,即使心里头已怒气冲冲,他的面上仍不显一丝一毫。
毛祺回神,仰头看着邢慕铮,带着一抹难言的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邢侯,这封信是圣人御笔,圣人交待咱家给您看,您看完了,再交还给咱家即可。”
邢慕铮当下拆了信,一目十行地读过,果然与他所想,八九不离十。邢慕铮暗中磨牙,负在身后的拳头已青筋暴出。毛祺纵然老练,一时也没眼色,笑眯眯道:“邢侯,不日便是邢侯大喜之日,咱家在此给您道贺啦,恭喜邢侯与佳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这话如今听来刺耳无比,邢慕铮心念方才飘然离去的钱娇娘,他不予解释,平静说道:“毛公公,邢某有一份奏折,还请公公顺道带回去呈于陛下。“
毛祺心想邢慕铮也是个奇人,妻子被下堂,他不喜也不怒,好似事不关己。这对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毛祺犹豫道:“邢侯奏折,咱家带回去倒是无妨,只是圣人近来又与张真人闭关修道,朝中大事皆交于杭相与三公六部作主,再三下旨不可扰他修行。咱家怕回宫时,圣人还在闭关中,那您这奏折——”
当今天子近来沉迷修道,这是满朝文武心照不宣的事儿,邢慕铮问:“陛下可说闭关几日?”
“这,圣人圣意,咱家可不敢揣测,少则几日,多则半年,不过……圣人万寿将至,届时都城热闹非凡,邢侯也会去都城贺寿罢。”
天家万寿节于十一月末旬,几乎还要小半年,天家难道真要等他生辰之日才出关?邢慕铮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旋即道:“公公一路辛苦,且去客房歇息。”
“多谢邢侯美意,咱家还有公务在身,必须立即赶回都城。”
邢慕铮自不挽留,交待了丁张几句,便转身往钱娇娘堂屋走去。